踏入庭院,又是另一番天地。不同于外界的喧嚣,也不同于校园的规整,这里曲径通幽,移步换景。虽已深秋,但院里几株高大的松柏依旧苍翠,金菊开得正盛,假山池沼点缀其间,水面飘着几片残荷,池中锦鲤悠然。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和茶香,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令人心神为之一静。
暖阁在庭院深处,是一间三面开窗、宽敞明亮的轩室。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靠墙的多宝格上错落摆放着瓷器、古玉、线装书,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水墨。苏明远老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绸面长衫,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球,看到他们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浅粉色羊毛衫、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少女,正是苏晚意。她气色比几年前好多了,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纤弱,看到囡囡,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苏爷爷,晚意姐姐。”囡囡乖巧地打招呼,王诚也跟着叫了一声,显得有些拘谨。他对这种场合始终不太习惯。
“来来,坐,坐。”苏明远声音洪亮,指了指旁边的红木椅子,“外面冷吧?喝口热茶。晚意惦记你们好几天了,听说小芸要来,特意把她新得的宝贝都搬出来了。”
晚意已经起身,亲热地拉着囡囡的手坐下,又对王诚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窗边一个红木花几上摆着的两盆植物:“快看,就是这两株金线莲。一株是滇南来的,一株据说出自闽西老林,品相都极好。可我总觉得它们最近有点‘蔫’,不像刚来时精神了,又查不出什么病虫害。阿诚,你眼力好,帮我看看?”
王诚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两盆植物吸引了。对于这种具体而微的“问题”,他总能迅速进入状态。他走到花几前,俯身仔细观察。叶片上的金色脉纹确实瑰丽,但叶尖有细微的卷曲,光泽度也不够。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盆土,又凑近看了看叶背。
“光照可能太均匀了。”王诚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推了推眼镜,“金线莲喜半阴,但需要一定程度的散射光角度变化来激发某些生理活性。这两盆放在这里,虽然避开了直射,但光线来源太固定。可以试试每天上下午,稍微转动一下花盆的角度,模拟林间光斑移动的效果。”
“另外,”他顿了顿,指了指盆土,“表层土干湿循环似乎有点快,但下层持水又可能偏多。可能是盆器材质和现有配土的透气、保水平衡需要微调。可以掺入极少量特定粒径的煅烧陶粒试试,改善根部微环境的透气性。”
他的建议具体而操作性强,没有引经据典,却直指可能的核心。苏晚意听得认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信服。苏明远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见过太多夸夸其谈的专家,反倒是对王诚这种基于细致观察和逻辑推导的朴素建言,更为看重。
“听见没?照阿诚说的试试。”苏明远对旁边的老管家吩咐了一句,管家躬身应下。老爷子又转向王诚,语气随意,却带着深意:“阿诚啊,你这观察力和脑子,真是难得。不光是对这些花花草草,听说你在学校搞的那些‘小玩意儿’,也很有想法?关翡上次通电话,还跟我夸你呢,说你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苗子。”
王诚的脸微微有些发热,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直接的夸奖,尤其是涉及到关翡哥哥时。“关翡哥哥过奖了……我就是随便弄弄,比不上研究院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