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的铁骑在晨光中轰鸣,载着他穿过薄雾向钢铁厂方向驶去。
那只花花绿绿的金属箱子依然安静地躺在车后座,随着颠簸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研发实验室里,穆工程师正在调试设备,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伸出手掌。
穆工您猜怎么着?整个大院的年轻人昨儿都快疯了,排着队要玩这个铁家伙。
周行云眉飞色舞地说着,却见对方掌心向上纹丝不动。
他茫然地眨着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脑门,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大伙儿可认真了,憋得脸都青了才写出这些。
穆工程师扶了扶眼镜,逐条念道:想要更多动物造型?可这是按 ** 子的喜好做的棕熊款......建议加个摇杆双人操作?机械臂承重会出问题......他突然顿住,用香烟当奖品?还不如换成伏特加呢。
走廊上传来皮鞋敲击水泥地的声响,梅厂长背着手踱了进来:听说咱们周大厂长昨儿个借公济私啊?话音未落忽然佝偻下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厂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
丁秋楠放下听诊器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
厂长最近肝区经常疼痛吧?她轻声问道,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指尖投下跳跃的光斑。
“是不是喝酒导致的?很严重吗?”
梅厂长的脸色陡然一沉。
作为一厂之长,烟酒应酬早已成为日常。
“最好去市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才能确诊病因。”
丁秋楠提议道。
“你们肯定发现了什么,直说吧!”
梅厂长深吸几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丁秋楠和另一位医生。
“初步怀疑是慢性肝炎,或者早期肝硬化。”
丁秋楠与同事交换眼神后坦言道。
梅厂长面色骤变,眉头紧锁,再不见先前的从容。
周行云凑近低声问:“肝炎应该不难治吧?”
“恰恰相反,目前没有特效药。”
丁秋楠轻声解释。
周行云这才想起现在是六十年代,许多现代医疗技术尚未出现。
即便国外有先进疗法,以梅厂长的身份也难出国治疗。
在市医院,主任医师带着团队做完检查后,很快得出诊断结果。
“梅厂长,检查显示肝脏炎症已持续一段时间,属于肝硬化前期。”
主任医师严肃地说,“必须戒酒并避免劳累。
只要控制得当,病情可以稳定。”
“可很多人最终都发展成......”
“这取决于治疗效果。”
医生委婉地回答。
所有人都明白言下之意:控制失败就意味着癌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梅厂长患病的新闻瞬间传遍轧钢厂。
工人们表面惋惜,管理层却敏锐察觉到——随着梅厂长病休,权力格局即将重新洗牌。
之前凭借周行云的空气炸锅,梅厂长刚在 ** 争中占据上风。
而今这场病,让稳定的局面再起波澜。
梅厂长一脚踹在办公桌上,脸色铁青地说:好啊!那么多车间主任和科长都跑去巴结李副厂长了!
周行云静 ** 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穆工程师捧着笔记本全神贯注地阅读,仿佛置身图书馆。
二号车间主任紧锁眉头:情况不妙。
听说李副厂长公开说,几千人的轧钢厂不该让病号来管。
厂长,他肯定会在领导面前说您坏话,我们得想办法。
我就不信上级会撤我的职!生病就不能当厂长?难道还不准人生病了?梅厂长愤愤不平地说。
周行云从这番话里听出了隐藏的不安。
轧钢厂在城里的冶金机械行业举足轻重,上级不会坐视工厂走下坡路。
要是李副厂长再使把劲,梅厂长很可能真会被调去闲职。
梅厂长环视办公室,目光带着期待:你们说说,该怎么对付李副厂长那帮人?
二车间主任瞅了眼沉默的周行云,又看看专注看技术书的穆工程师,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关键时刻,只有他能想出对策。
厂长,我有两个办法能对付李副厂长。
快说。
梅厂长急切地看着他,对周行云和穆工程师则没抱什么期望——技术人才不擅长权谋也正常。
医生说您的肝炎还能治,要是一两个月内痊愈,李副厂长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废话!梅厂长瞪眼,医生说了这病得慢慢调养,短期能好的都是骗子!
是是是,那还有第二个办法。
二车间主任连忙认错,暗喜计划顺利。
第一个简单的提议果然被否,这样第二个方案就显得更重要了。
厂长,要是能请动上级部门的领导来轧钢厂给您撑场子,李副厂长那些小动作就不攻自破了。
他那点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二车间主任急忙提出第二个方案,这个主意看起来更切实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