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门洞开的瞬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门后那片足以容纳数千人演武的宽阔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不是普通的守军。
是禁军。
大乾最精锐、装备最精良、也最神秘的军队。
他们一身玄铁重甲,面覆铁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手中不是长矛刀剑,而是一种特制的、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钢弩——弩箭的箭头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至少三千人。
三千禁军,三千张淬毒重弩,在不足百步的距离内,对准了刚刚冲破防线、还未来得及喘息的燕临残部。
这个距离,这个阵型,这个人数差距……
绝杀。
真正的绝杀。
燕临勒住马,握刀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不是恐惧。
是愤怒,是不甘,是看着身后那些浑身浴血、却依旧眼神坚毅的弟兄们,即将葬身于此的巨大痛楚。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薛远会在巷战中消耗他,算到了皇城内还有伏兵,却怎么也没想到——薛远竟然能动用禁军!
禁军本该是皇帝最忠诚的刀,除非圣旨,绝不可调动。
可如今皇帝昏迷,薛远挟天子以令诸侯,竟连这把刀也握在了手里!
角楼上,薛远看着下方燕临骤变的脸色,终于畅快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癫狂,得意,带着一种将死之人拉上所有仇敌垫背的狠毒。
“燕临!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杀了平南王,破了我的防线,就能取我性命?!”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片他经营了二十年、如今却要亲手葬送的皇城:
“看看!看看你周围!这三千禁军,每一张弩都淬了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和你的这些残兵败将,还有你那个不知死活跑来送死的夫人——”
他目光毒蛇般扫过姜雪宁:
“全都要变成刺猬!尸骨无存!”
“薛远!”
燕临嘶声怒吼,
“你勾结禁军,私调重兵,已是谋逆大罪!
如今还要用这等阴毒手段,残害忠良!
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哈哈哈!”
薛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成王败寇!等我杀了你,踏平通州,这天下就是我薛家的!
史书由胜利者书写,谁会记得今夜发生了什么?!谁会记得你燕临是怎么死的?!”
他猛地收住笑,脸上只剩下扭曲的狰狞:
“放箭——!!!”
“嗖嗖嗖——!!!”
弩机扳动的声音密集如雨!
三千支淬毒弩箭,如同死亡的蝗群,遮天蔽日地朝着广场中央那不足两千的残兵倾泻而下!
“结圆阵!盾牌顶住!!!”
青锋目眦欲裂地嘶吼。
幸存的燕家军和老卒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迅速靠拢,盾牌层层叠叠,试图组成一道脆弱的屏障。
但所有人都知道,挡不住的。
这种距离,这种弩箭的穿透力,再加上剧毒……
“宁宁!”
在箭雨落下的前一瞬,燕临猛地侧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姜雪宁从马背上拽下,死死护在自己身下!
玄甲的后背对着漫天箭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为她筑起最后一道肉盾。
姜雪宁被他压在身下,脸贴着冰冷染血的地面,能清晰听到他粗重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他身体因剧痛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睁大眼睛,看着头顶那片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她还没有看到薛远伏诛,还没有看到燕临安然无恙,还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不同于任何弩箭的破空声,从皇城东南角的钟楼顶端炸响!
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信号烟火冲天而起,在黎明的天空中炸开一朵绚烂却诡异的血色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