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跪在雪地里,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迹,混着雪水往下淌:“世子,苏大人,我愿守雁门关城门戴罪立功,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声音沙哑却坚定,早年间的忠诚,在背叛与悔恨后终归本心。
三人踏着风雪返回雁门关,沿途积雪被鲜血染红,冻成暗红冰壳。关内,萧珩已岌岌可危,脸色黑得像浸了墨的绸缎,嘴唇干裂起皮,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呼吸时带着细碎的呻吟,指尖蜷缩着,指甲泛着青灰。太医跪在床边,声音发颤:“世子,苏大人,陛下寒毒侵入心脉,就算有半管血引,也撑不过三日了。”
“用我的血。”陆乘指尖因为寒毒还在微微颤抖,却稳稳按住太医递来的针管,声音压得很低,却每个字都透着决绝,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涌到嘴边的咳嗽,“御阶前你救我那次,祭天台你护我那回,这次该我护陛下、护大启。”他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萧珩——这个一直依赖苏锦、藏着暗恋的少年帝王,眼底满是决绝,“而且祖祠遗物,我必须去拿——那不仅是解药关键,更是先帝留下的真相。”
苏锦沉默片刻点头:“我陪你去。林将军守雁门关,玄羽照看陛下。”她看向玄羽,眼神锐利如刀,“陛下若有闪失,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次日清晨,两人策马赶往宗室祖祠。风雪比昨日更烈,马蹄踩在积雪上,陷下去足有半尺,拔腿时带着“咯吱”的声响。陆乘服下解毒汤,寒毒稍稍缓解,却仍能感觉到双脉躁动——大启皇室的坚韧与北狄血脉的悍勇交织,让他既渴望真相,又隐隐不安。
“先帝托孤时曾说‘护好大启,也护好该护之人’,当时我以为是指陛下,现在想来,他说的是你。”苏锦突然开口,银枪斜挎肩头,积雪落在银甲上泛着冷光,风雪打在她脸上,让她眯起了眼,“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宗室祖祠的轮廓终于撞入眼帘,红墙斑驳,墙角结着冰棱,门前石狮子被积雪覆盖,只露出半个头颅,透着阴森。陆乘勒住马,寒毒让太阳穴突突跳:“里面肯定有埋伏。”
“我走前面。”苏锦翻身下马,捡起银枪直指大门,枪尖的冰碴顺着枪杆滑落,“你跟着我,若有异动先护好自己——你的血,是陛下的希望。”她的背影挺拔,像先前春狩时挡在他身前的模样,满是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两人推门而入,祖祠内弥漫着陈年尘埃与受潮檀香的混合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正厅宗室祖牌排列整齐,中央却空出一个位置,下方地砖与其他处不同,边缘有撬动过的痕迹,显然是暗格入口。陆乘刚要上前,身后传来镇北王的声音:“陆乘,你果然来了。”
镇北王带着几名宗室余党站在后门,手里举着一把匕首,匕首上缠着一小块褪色的明黄布料,边缘磨损严重,能看出绣着半朵团龙纹——那是先帝常穿的龙袍纹样,布料上还沾着些暗红的陈旧血迹:“暗格里不仅有遗物,还有你双脉的终极用途——先帝当年生下你,根本不是因为私情,是为了用你的双脉彻底掌控北狄!”
陆乘瞳孔骤缩,寒毒瞬间攻心,浑身一颤,手指蜷缩了一下,险些栽倒。他看着暗格入口,又看了看苏锦,突然明白:镇北王的目标从不是秘药,是借着他的双脉挑起大启与北狄战乱,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你在撒谎!”苏锦银枪直指镇北王,枪尖微微下沉——连续赶路让她手臂发酸,“先帝当年力主两境和平,绝不会有此野心!”
“撒谎?”镇北王狂笑,按下暗格机关,地砖缓缓移开,露出青铜匣子,匣身爬着铜绿,锁孔处结着薄冰,“自己看!这是先帝亲笔手谕!”
陆乘强撑寒毒剧痛,伸手去拿匣子。指尖刚触到青铜匣子冰凉的表面,祖祠门窗突然紧闭,四周燃起火把,火光映着宗室余党的脸,狰狞可怖。镇北王的声音满是得意:“陆乘,今日你要么交出双脉血,要么和苏锦一起,葬在这祖祠里!”
苏锦银枪舞得密不透风,将陆乘护在身后,枪尖刺穿一名余党胸膛,鲜血溅在银甲上,顺着甲胄的纹路往下淌:“拿了匣子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她喘了口粗气,肩头的旧伤扯得她动作迟滞了半分。
陆乘攥紧青铜匣子,看着苏锦浴血的背影,双脉带来的悍勇骤然翻涌。他挥剑冲上前,与苏锦背靠背站定,长剑劈落时带起风,却因为寒毒反复,力道时重时轻:“先前你护我多次,今日我们一起闯出去!”
可他们不知道,青铜匣子里根本没有先帝手谕,只有一枚染血的龙形玉佩——那是先帝随身之物,玉佩的凹槽里藏着微量秘药,一旦接触陆乘的双脉血,就会激活双脉的另一重用途。而镇北王的真正阴谋,是借着这枚玉佩,让陆乘的双脉失控,成为毁灭大启与北狄的武器。祖祠内的火把越烧越旺,烟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呼吸困难,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死战,已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