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的晨光穿透薄云,洒在刚经历过战火的军营中。城墙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士兵们正忙着修补破损的雉堞,搬运滚石与箭矢,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硝烟与尘土混合的气息,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坚韧。中军帐内,烛火尚未熄灭,陆乘与苏锦并肩站在巨大的西域地图前,指尖同时落在回纥部的疆域标记上,目光凝重却坚定。
“联军退至三十里外扎营,粮草补给线绵延百里,短期内虽无大规模攻城之力,但于阗王必定在暗中联络周边部落,妄图扩大势力。”陆乘的声音低沉如铸,左臂新换的绷带下,仍能看到渗出的淡红药渍,“沙陀城已结盟,若能说动回纥部反戈,便可形成东西夹击之势,掐断联军后路与补给——这是破局的唯一胜算。”
苏锦颔首,指尖摩挲着怀中贴身藏着的半块连理枝玉佩,温润玉气熨帖着心口:“回纥部首领药罗葛素有雄才,只是三位核心长老被于阗王用蚀骨香拿捏,才被迫臣服。如今完整版解药已成,我们既有结盟筹码,又有沙陀城主的引荐信,策反之事胜算极大。”她抬眼看向陆乘,眼底亮得像燃着星火,“我亲自去回纥部,你留守河西,守住这根基之地。”
陆乘眉头骤然蹙起,掌心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不行!”他的指腹几乎嵌进她的皮肉,“回纥部藏在戈壁深处,沿途不仅有于阗王的暗哨密布,更有流沙、狼群环伺,你独自前往,与赴死何异?”他话音微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我派秦风率三千精锐护送你,再分兵一万在边境接应,万无一失。”
“万万不可!”苏锦轻轻抽回手腕,语气柔和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河西防线刚稳,联军虽退,却虎视眈眈。秦风是你最得力的臂膀,三千精锐更是守城中坚,绝不能调离!”她从怀中取出封蜡的书信,指尖按在蜡印上,“我只带十名精锐护卫,伪装成西域商人,目标小、行动快,反而不易暴露。这是沙陀城主写给药罗葛的引荐信,详述于阗王的残暴与我们的诚意,有它在,至少能见到药罗葛本人。”
陆乘望着她眼底的笃定,知晓她一旦下定决心,便再无转圜余地。他沉默片刻,转身从案上取过一卷羊皮地图,“哗啦”一声展开:“这是我连夜修订的路线图,红笔标着于阗王的明哨暗卡,蓝笔是可绕行的捷径,避开了所有已知险地。”他指尖重重落在地图上一处绿洲,“这里有我们的暗桩,可补给水源与食物,遇紧急情况,他们会以性命护你周全。”
苏锦俯身细看,地图上的线条密密麻麻,连戈壁中可饮用的泉眼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显然他昨夜熬了整夜。她心中一暖,抬眼时恰好撞进陆乘的目光,那目光里翻涌着牵挂与不舍,却没有半分阻止之意,只剩妥协后的担忧。
“还有这个。”陆乘递过一个小巧的银质瓷瓶,瓶身刻着细密的连理枝纹路,与两人的玉佩同源,“这里面是浓缩的完整版解药,不仅能解蚀骨香之毒,更是结盟的信物。药罗葛最看重三位长老的安危,你将这解药赠予他,便是最实在的诚意。”
苏锦接过瓷瓶,入手微凉,却能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她贴身藏进衣襟,与那半块玉佩隔着衣物相互呼应,仿佛陆乘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侧。“你在河西也要保重。”她的声音软了几分,目光落在他左臂的伤口上,“联军若再攻城,切勿急于反击,优先守住防线即可。我会尽快说服药罗葛,带着回纥部援军归来,与你内外夹击,彻底击溃联军。”
“我知道。”陆乘点头,指尖轻轻拂去她鬓边的沙尘,动作柔得不像沙场主帅,“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独自涉险。”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廓,语气郑重如誓,“等平定西域,我们就回长安,兑现帐内的承诺。”
苏锦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眼底泛起湿润的光泽。连日来的生死与共、彼此牵挂,早已让羁绊深入骨髓,一句简单的承诺,便足以支撑着彼此跨越万水千山。
帐外传来秦风的通报,各营解药与粮草已分发完毕,士兵们士气高昂,随时可应对联军进攻。陆乘与苏锦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准备分头行动。
临行前,陆乘再次将那半块连理枝玉佩递到她手中,指尖与她相触时,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带着它,遇事便点燃信号弹。无论我在何处,哪怕刀山火海,都会立刻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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