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万里波涛,深蓝如墨。 巨大的皇家楼船“镇海”号,劈开海浪,航行在曾经“死寂之岛”沉没的海域上空。甲板上,萧绝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轻甲,目光沉静地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水。沈清颜立于他身侧,一袭便于行动的月白色束身裙,外披淡金色斗篷,海风拂动她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愈发深邃的眼眸。精灵莱戈拉斯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闭目感应,尖耳微微颤动,手中一块新的、稍小些的翠绿水晶散发着柔和光晕。
“就是这片海域下方,‘深渊探针’捕捉到的脉冲信号最强烈,也最规律。” 随行的天机阁副阁主,一位精干的中年阵法师,指着手中复杂的罗盘仪器说道,“信号源深度约三千丈,已远超寻常海兽乃至修士活动范围,压力恐怖,且周围空间结构数据显示异常扭曲,疑似存在大型人工遗迹的力场干扰。”
萧绝看向莱戈拉斯:“莱戈拉斯,你的感应如何?”
莱戈拉斯睁开眼,碧绿的眸子闪过一丝困惑与激动:“自然之眸的共鸣很强烈……下面确实有非常古老、非常精纯的自然魔法气息残留,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甚至……不亚于艾尔文森林的世界树幼苗。但这气息被层层封印和深海压力隔绝,混杂着浓厚的……岁月尘埃与某种悲伤的意志。”他顿了顿,指向东南方向一个细微的洋流漩涡,“能量脉冲的核心源头,更偏向那边。”
“陛下,是否按计划,启动‘避水大阵’与‘深潜舱’?”秦风上前请示。为了此次深海探索,天机阁与工部联合,赶制了数艘以阵法驱动、能抵抗深海压力的特种金属舱体。
萧绝颔首:“准备下潜。朕与皇后、莱戈拉斯乘主舱。秦风,你率龙影卫乘护卫舱,上下左右警戒。老道与副阁主在船上统筹,维持阵法,随时接应。”
命令下达,庞大的“镇海”号缓缓减速,船体腹部打开,数艘流线型的银灰色金属舱在阵法光芒包裹下,如同巨鱼入水,悄无声息地滑入幽暗的海洋。
深潜舱内,光线柔和。 透过特制的琉璃窗口,外界的光线迅速暗淡,从湛蓝变为深蓝,最后化为一片近乎永恒的黑暗,只有舱体自身散发的照明阵法光芒,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深海生物偶尔掠过,更添几分神秘与幽寂。强大的水压被舱体表面的复合阵法层层抵消,内部平稳如陆地。
沈清颜好奇地观察着窗外,她还是第一次深入如此深邃的海底。萧绝站在她身边,一手自然地揽着她的腰,稳固她的身形,尽管舱体很稳。“怕吗?”他低声问。
“有陛下在,不怕。”沈清颜侧头对他嫣然一笑,随即又微微蹙眉,“只是……越往下,我体内的平衡之力似乎有些微的共鸣,不是与深渊,倒像是……与某种沉寂的、等待唤醒的‘秩序’。”
莱戈拉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一个小型探测法阵,法阵中心投影出不断刷新的数据和模糊的轮廓图:“我们正在接近目标……看!前面!”
照明光芒的尽头,深邃的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一片庞大的、倾斜的阴影轮廓! 随着距离拉近,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片淹没在海底泥沙与珊瑚丛中的、风格极其奇特的建筑群残骸!高耸的尖塔(尽管已经断裂)、优雅的拱廊、爬满发光海藻的巨型雕像……所有建筑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玉质的温润感,表面刻满了繁复而优美的纹路,与莱戈拉斯展示过的精灵古文字有几分神似,却又更加古老玄奥!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建筑群的中心,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金字塔形神殿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直径逾十丈的、已然黯淡的巨大水晶球。 此刻,那颗水晶球正以固定的频率,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翠绿色光芒——正是天机阁捕捉到的脉冲信号来源!
“精灵建筑!而且是……上古星穹精灵的风格!” 莱戈拉斯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传说中,星穹精灵是精灵族的先驱,擅长探索星空与异界,但在一次席卷无数世界的‘大灾变’后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到达过这个世界,还留下了遗迹!”
深潜舱缓缓降落在神殿前方相对平坦的海床上,激起一片泥沙。舱门在阵法作用下打开,一层柔和的避水光罩延伸开来,将海水排开,形成一个可呼吸、可活动的临时空间。
三人走出舱体,脚踏实地(海床)。 近距离观察,这遗迹的宏伟与破败更令人心悸。巨大的雕像面容模糊,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份超然的优雅与悲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元素和岁月沉淀的气息,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被强行中断的悲怆。
“信号源在神殿内部。”莱戈拉斯指向那金字塔神殿唯一敞开的、幽深的大门,“我能感觉到,那颗水晶球是某种……通讯或预警核心,它还在执着地发送着信息,尽管能量即将耗尽。”
萧绝握紧沈清颜的手:“小心,跟紧朕。” 三人提高警惕,一步步走入那黑暗的神殿大门。龙影卫们也迅速散开,在外围建立警戒。
神殿内部空旷无比,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雕刻着星辰与树木图案的玉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 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上面用银色的线条勾勒出复杂的星空图谱。大殿尽头,是一个高高的祭坛,那颗巨大的翠绿水晶球就悬浮在祭坛上方,缓慢旋转,每一次闪烁,都让整个大殿的银色线条微微一亮。
当三人踏入大殿中央时,异变突生! 地面上的银色星空图谱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浩瀚的信息流,瞬间扫过三人的身体!沈清颜的平衡之力自主激发,灰金色光芒流转,将她与萧绝包裹;莱戈拉斯身上也泛起自然魔法的绿光。这扫描似乎只是辨认,并无攻击性。
扫描过后,大殿深处,祭坛后方,一面原本光滑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浮现出一幅清晰的活动影像! 影像中,是一片美轮美奂、悬浮在云海之中的森林大陆(与莱戈拉斯描述的艾尔文森林类似但更宏伟),无数尖耳精灵在其中和谐生活。然而,画面骤然一转!漆黑的、如同粘稠石油般的“浪潮”从大陆边缘的虚空裂缝中涌出,吞噬森林,污染生灵,精灵们奋起抵抗,却节节败退……最终,画面定格在几位身着华丽星辰长袍的精灵长老,围在一座与眼前神殿极为相似的建筑中,启动了一个庞大的仪式,翠绿的水晶球爆发出通天光芒,似乎将整片森林大陆……“投射”或“转移”了出去!而这座海底神殿,则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中,脱离了主体,沉入深海,那颗水晶球则持续发送着最后的坐标与求救信息……
“原来如此……” 莱戈拉斯喃喃道,眼中充满震撼与悲悯,“星穹精灵的先祖,遭遇了灭世级的‘魔潮’(与现在艾尔文森林面临的类似但更早期),他们动用了我无法想象的空间秘法,将部分族人连同家园一起‘放逐’或‘转移’到了其他安全的世界……而这座神殿,是当时的传送锚点之一,或许因为故障或能量不足,未能一同离开,遗落在此,一直发送着坐标,希望有同族能接收到,前来救援或汇合……”
就在众人消化这惊天秘辛时,那颗翠绿水晶球的光芒突然急促闪烁起来! 一段更加清晰、带着无尽疲惫与期盼的古老精灵语精神波动,直接传入三人的脑海:
“……后来者……无论你是哪一支精灵的子嗣……抑或是此界的善意存在……请聆听星穹遗民最后的恳求……”
“家园转移……并未完全成功……‘世界之种’的封印……在转移中受损……‘钥匙’失落于此界……”
“若‘钥匙’被邪恶染指……或‘世界之种’封印彻底破碎……被放逐的家园将重归坐标原点……暴露于‘噬界黑潮’之下……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