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深夜,皇陵最深处。 空气冰冷,混合着陈年香烛与岩石的气息。巨大的“安息之殿”内,历代帝王棺椁肃穆陈列。而在太祖皇帝棺椁后方,一处原本浑然一体的壁画墙面,此刻却显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门户——这便是信亲王口中那“深层密室”的入口。
萧绝、沈清颜、信亲王萧恒,以及被特意唤醒并缩小了气息的莱戈拉斯、艾莉西亚,齐聚于此。曦儿由春桃和加倍警惕的龙影卫守在未央宫,她额心的印记被沈清颜暂时施加了一层平衡之力的封印,以防在皇陵特殊环境下产生未知共鸣。
密室不大,仅有三丈见方。中央石台上,那盏传说中的“太祖魂灯”已然彻底黯淡,青铜灯盏表面布满细密裂痕,灯油干涸,只剩下灯芯处一小撮灰白色的、散发着奇异波动的土壤。石台对面的墙壁上,隐约残留着一片能量投射后的模糊光影痕迹,正是那未来画面的遗留印记。
“就是这里。” 信亲王声音低沉,指着魂灯,“那夜子时,毫无征兆,魂灯自亮,光影投射,持续了约十息。臣赶到时,只看到最后残影和听到那句‘清算’。之后魂灯便成了这般模样,这土壤……自行出现在灯盏内。”
沈清颜走上前,没有直接触碰土壤,而是闭目感应。平衡之力与“翡翠之匙”的波动缓缓探出。刚一接触那灰白土壤,她身体便微微一震!
“感觉到了吗?” 萧绝立刻察觉。
“嗯……” 沈清颜睁开眼,眸中充满惊异,“这土壤……确实蕴含着一丝与曦儿进化后血脉同源的‘生命本源’气息,但正如皇叔所言,极其古老、衰败,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间冲刷。更奇怪的是……它内部,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时空坐标’印记,虽然残破不堪,但钥匙能勉强捕捉到一丝指向……并非我们已知的任何方位,甚至不在常规的空间维度内!”
不在常规空间维度? 众人心头一凛。
“让老夫看看。” 莱戈拉斯上前,翠绿的自然魔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包裹住那撮土壤。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收回手:“这土壤的生命本源结构……与我族最古老的典籍中,描述的‘创世之土’ 概念有相似之处,但被严重‘污染’或‘耗尽’了。它更像是一个……‘世界残骸’彻底风化后留下的最后一点‘概念性尘埃’。”
艾莉西亚补充,指尖凝聚一点星辉,轻轻点在土壤上方的空气:“残留的光影痕迹里,有时空回溯的波动。虽然无法还原完整画面,但我能捕捉到那句‘逆时序的锚点’和‘轮回的试验场’话语中,蕴含着一股超越我们当前认知层次规则的力量。这股力量,与深渊、炎狱、甚至‘尊者’之前展现的都不同,它更加……冰冷、绝对、如同某种既定的程序或法则。”
世界残骸的尘埃?超越认知的法则力量? 信息一个比一个骇人。
萧绝走到那面残留光影的墙壁前,伸手触摸冰冷的石壁。他体内新得的“潮汐权柄”与帝王龙气隐隐流动,试图感应着什么。突然,他眉头一皱:“这石壁后面……有东西。不是实体,是一种被龙气血脉封印的……信息流。需要最纯粹的萧氏直系血脉,配合特定的时机或条件才能触发。”
“难道太祖皇帝早就知道什么?留下了线索?” 信亲王惊疑不定。
“未必是知道全部。” 沈清颜沉吟道,看向那盏碎裂的魂灯,“魂灯可能是一个‘预警装置’或‘记录仪’,当某些特定条件达成——比如曦儿血脉进化、东海危机解除这种涉及世界本源层面的大事件发生时——它就会激活,释放出预设的信息。那未来的画面,或许是某种基于‘因果’或‘时间线’的推演示警。”
“触发条件……” 萧绝目光锐利,“需要最纯粹的萧氏直系血脉。朕可以,煜儿也可以。但时机……” 他看向沈清颜,“清颜,用你的平衡之力配合钥匙,尝试‘刺激’一下这片尘埃,看看能否引动它与朕的血脉,或者与这密室残留的封印产生进一步反应。小心些。”
沈清颜点头,将“翡翠之匙”悬于灰白土壤上方。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深蓝智慧”中关于稳定空间与能量调和的部分知识,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极其精纯、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平衡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包裹向那撮土壤。
平衡之力触及土壤的刹那——
异变突生!
那撮灰白土壤猛地自发悬浮起来,散发出微弱的、如同垂死星辰最后光芒的灰白光晕!与此同时,萧绝感到自己体内的帝王龙气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尤其是心口“同心印”的位置灼热无比!他毫不犹豫,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精纯龙气的鲜血弹向那悬浮的土壤!
血滴与灰白光晕接触——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低沉到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共鸣!灰白土壤骤然崩解,化作无数细微的光尘,这些光尘并未消散,而是在空中快速组合,形成了一副极其复杂、立体的星光脉络图的虚影!
这副脉络图的核心,是一个暗淡的光点(疑似代表大周世界),周围散落着七八个大小不一、明暗不同的光点(疑似其他世界碎片),其中有两个光点之间,被一条极其细微、几乎要断裂的灰线连接着——其中一个光点,赫然与他们从东海“源海母树”那里感应到的、某个遥远世界碎片的微弱共鸣方向隐隐对应!而另一个光点,则散发着与那灰白土壤同源的、衰败死寂的气息!
“这是……散落的世界碎片分布图?!” 艾莉西亚失声惊呼,“这条灰线……是连接通道?但几乎断了!”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星光脉络图一闪即逝,那些光尘并未停止,而是迅速涌向那面留有光影痕迹的墙壁,如同补全密码一般,注入其中!
“咔……咔嚓……” 石壁内部传来机括运转的声音,紧接着,墙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显露出后面隐藏的一方小小的玉璧!玉璧温润,上面并无文字,只有一幅简单的刻画:一条首尾相连、吞噬自己尾巴的巨蛇图案(衔尾蛇),蛇身环绕着一株幼苗,而巨蛇的眼睛位置,镶嵌着两枚微小的、颜色不同的宝石——一枚暗红如血,一枚银灰似雾!
“衔尾蛇……象征‘无限’、‘循环’、‘轮回’……” 莱戈拉斯声音干涩,“环绕幼苗……可能代表‘新生’或‘世界之种’。那两枚眼睛……”
“血月深渊,银灰‘尊者’。” 萧绝一字一顿,眼中寒光爆射,“这幅图暗示,‘尊者’及其代表的深渊力量,与这个‘轮回’的设定密切相关!我们,甚至曦儿,可能都在这个‘循环’之中!”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众人心神摇曳。 但玉璧的变化还未结束。当萧绝的血脉气息和沈清颜的平衡之力同时笼罩玉璧时,玉璧表面泛起涟漪,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传来的意念留言,直接灌入萧绝和沈清颜的脑海:
“后来者……若见此图,闻此言……‘轮回试验场’已再次运转……‘逆时序锚点’(疑似指重生\/穿越者)的出现……是变量,亦是契机……‘尊者’非一人,乃‘循环’维护之工具……破碎的星辰(世界碎片)需重聚……幼苗(曦儿?)是关键……警惕……‘归墟’……那里有……最初的……答案……也是最大的……陷阱……”
留言到此,戛然而止。玉璧光芒尽敛,恢复了普通玉石的模样。
密室中,陷入死寂。 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轮回试验场’……‘逆时序锚点’……‘尊者’是工具……‘归墟’……” 沈清颜喃喃重复,之前许多散乱的线索似乎被一根恐怖的丝线串联起来,“难道我们的世界,包括其他散落的世界碎片,是某个无法想象存在设立的……重复进行某种实验的场地?而重生、穿越这类打破时间顺序的事件,被称作‘锚点’,是实验中的意外变量?‘尊者’是维护这个实验循环正常进行的‘清理程序’?那‘归墟’……是实验记录存放地?还是操作台?”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听闻,让人脊背发凉。
“无论如何,‘归墟’是关键。” 萧绝率先从震撼中恢复,帝王心性让他迅速抓住重点,“留言指出那里有‘最初的答案’和‘最大的陷阱’。我们必须去,但要做好万全准备。根据脉络图,那个与死寂世界碎片有残存连接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归墟’所在!”
他看向沈清颜:“清颜,能通过钥匙和曦儿的共鸣,结合这幅脉络图,尝试精确定位‘归墟’的坐标吗?哪怕只是一个模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