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野将速度催发到极致,体内的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流转,灌注于双腿。山林间的景物在他眼中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那两具樵夫的尸体和清晰的皮靴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
炭窑!张大叔!王婶!马老板!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只能拼尽全力向前冲刺。汗水浸湿了破旧的衣衫,又被疾驰带来的气流吹干,留下冰冷的盐渍。荆棘和树枝刮破了他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疼痛。
距离炭窑所在的山坳越来越近。突然,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前方传来隐约的呵斥声和一声短促的惨叫!是马老三的声音!
心脏骤然紧缩!还是晚了一步!
暮野强行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需要冷静的判断。他如同灵猿般攀上一棵靠近山坳入口的高大杉树,借助茂密的枝叶隐藏身形,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炭窑入口处的藤蔓伪装已被粗暴地扯开,七八个穿着隆昌货栈统一服饰、手持钢刀棍棒的打手,正围在窑口。张猎头背靠窑壁,手中猎叉舞得虎虎生风,死死护住洞口,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但他兀自屹立不倒,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王氏则躲在窑内深处,看不清具体情况。
而马老三,则倒在距离窑口不远的地上,蜷缩着身体,身下一滩血迹,不知生死。
为首的一个疤脸汉子,正是之前在墨雅斋出现过的刁五!他手持一把鬼头刀,眼神凶狠,冷笑道:“老东西,还挺能扛!我看你能撑到几时!里面那婆娘,还有那个小崽子,都给老子滚出来!不然把这老骨头剁碎了喂狗!”
“呸!狗杂种!想进去,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张猎头目眦欲裂,猎叉一个突刺,逼退一名试图靠近的打手。
“找死!”刁五眼中凶光一闪,挥刀就要上前强攻。
树上的暮野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张猎头已是强弩之末,一旦窑口失守,王氏绝无幸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刀。战斗策略在脑中瞬间成型——擒贼先擒王!必须第一时间重创或击杀刁五,制造混乱!
他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下,如同捕食前的猎豹,借助地形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那群打手的侧后方。他的目标,锁定在背对着他这个方向的刁五。
时机稍纵即逝!就在刁五举刀欲劈的刹那,林暮野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将“影遁”身法发挥到极致,几乎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直扑刁五后心!手中那柄粗糙的柴刀,在内力灌注下,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而出!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速度和对时机的把握,堪称完美!
然而,刁五能成为钱禄的心腹,绝非庸手!就在柴刀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竟心生警兆,凭借丰富的厮杀经验,硬生生向侧面扭转身躯!
“嗤啦!”
柴刀没能刺中心脏,却也在刁五的肋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刁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之下,反应却是不慢,反手一刀向后横扫!
暮野一击未能毙敌,心中微凛,但并不慌乱。他脚步一错,身形如柳絮般飘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刁五的反击。同时,他柴刀顺势下劈,砍向旁边一名惊愕的打手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那打手的手腕应声而断,钢刀落地,发出惨嚎。
“是那小子!他回来了!”其他打手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纷纷持械围拢过来。
“张大叔!杀出来!”暮野厉声喝道,手中柴刀舞动,施展出六合拳的凌厉招式,虽是用刀,却暗含拳理,劈、砍、撩、刺,狠辣刁钻,一时间竟将三四名打手逼得手忙脚乱。
张猎头见暮野如神兵天降,精神大振,怒吼一声,猎叉如同出海蛟龙,猛地向外突刺!一名挡在洞口的打手猝不及防,被一叉刺穿肩膀,惨叫着倒地。
洞口封锁出现空隙!
“王婶!快出来!”暮野一边抵挡围攻,一边焦急大喊。
王氏连滚爬爬地从窑内冲出,看到外面血腥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咬牙跑到张猎头身边。
“老马!老马怎么样了?”张猎头急问。
暮野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马老三,只见他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还有气息。“还有气!但必须马上走!”
此刻,受伤的刁五已经勉强止住血,脸色狰狞如鬼,咆哮道:“给我上!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剩下的五六个打手发狠围攻上来。暮野和张猎头背靠背,将王氏护在中间,奋力抵挡。暮野武功虽高,但毕竟年少,内力修为尚浅,同时应对多名好手的围攻,渐渐感到压力巨大,柴刀也远不如拳脚灵活。张猎头更是伤上加伤,动作越来越迟缓。
“这样下去不行!”暮野心念电转,目光扫过周围,突然看到炭窑旁堆放着一些张猎头平日备用的干柴和松脂!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张大叔,护住王婶,往西边树林退!我断后!”暮野大喝一声,猛地挥刀逼退正面之敌,随即脚下一挑,将地上一块松脂踢向柴堆,同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用嘴咬开盖子,猛地吹燃,甩手扔向柴堆!
那松脂极易燃烧,遇到明火,“轰”的一下就窜起了尺高的火苗,迅速引燃了干柴!浓烟和火焰顿时升腾而起,阻隔了打手们的视线和进攻路线!
“走!”暮野趁机一把拉起动作迟缓的张猎头,另一只手拽住王氏,奋力朝着西侧茂密的树林冲去!
“妈的!想跑?追!”刁五气得暴跳如雷,不顾肋部伤势,带头绕过火堆追来。其他打手也纷纷跟上。
暮野三人跌跌撞撞冲入树林。暮野知道,带着受伤的张猎头和不会武功的王氏,根本跑不远。必须有人断后!
“张大叔,王婶,你们一直往西,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暮野当机立断,将张猎头和王氏推向一条狭窄的兽径。
“暮野!不行!太危险了!”王氏急得眼泪直流。
“快走!不然谁都活不了!”暮野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信任。
张猎头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他重重一点头:“小子,保重!我们在老地方等你!”说完,拉着泣不成声的王氏,踉跄着消失在树林深处。
暮野转过身,看着追兵即将冲入树林。他深吸一口气,捡起几块石子,运足内力,朝着追兵方向用力掷去!
“哎哟!”
“在那边!”
石子精准地打中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虽然造不成重伤,却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在那边!追!”刁五捂着伤口,咬牙切齿地指向暮野制造动静的方向。
暮野见状,立刻朝着与张猎头他们相反的北面发足狂奔,并且故意弄出较大的声响。他要将所有的追兵都引到自己这边来!
一场林间的生死追逐就此展开。暮野凭借高超的轻功和灵活的身法,在树木和岩石间穿梭,时而隐匿,时而现身,始终吊着身后的追兵。他不敢跑得太快,怕对方失去目标转而搜索张猎头他们;也不敢跑得太慢,稍有迟疑便可能陷入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