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吞没了山林,仅有惨淡的月光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破碎的光点,勉强勾勒出崎岖山路的轮廓。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一种无形的紧张感。暮野、石翎和王氏,如同三只警惕的夜行动物,沿着地面上那些断断续续的脚印和拖痕,无声无息地向前追踪。
暮野走在最前,他将《源灵诀》运转到极致,感官放大到极限。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可能残留的陌生人气味,眼睛更是如同夜枭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点不自然的痕迹。背后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隐隐作痛,但他强行忽略,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追踪与警戒中。
石翎紧随其后,他的步伐比暮野更加轻灵,几乎踏地无声,手中的长弓半开,箭矢随时准备离弦。他的经验更为老到,不仅关注地面痕迹,更时刻留意着两侧树林深处的动静,以及头顶树冠可能存在的危险。
王氏被护在中间,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尽管恐惧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知道,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为累赘。
追踪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方的山路越发陡峭难行,进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老林。脚下的脚印变得越发模糊,时有时无,显然对方也在刻意掩盖踪迹。
“停下。”石翎突然低声道,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血迹到这里几乎没有了。而且,脚印的方向开始变得杂乱,似乎……在绕圈子。”
暮野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环顾四周,这片林子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地形复杂,非常适合设伏。“他们在故意引我们到这里。”
“是个陷阱。”石翎的语气肯定,“看来,那怪鸟不仅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还让他们猜到了我们会追踪而来。”
气氛瞬间凝重。明知是陷阱,是继续前进,还是立刻撤退?
暮野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撤退,固然安全,但表叔林大山生死未卜,线索就此中断,而且对方既然布下陷阱,撤退的路上恐怕也未必太平。前进,则必然面临未知的危险,但或许有一线救下表叔并获取信息的可能。
“不能退。”暮野最终下定决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丛林,“退回去,我们就彻底被动了。既然他们设下陷阱,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这陷阱到底有多深!石翎大哥,王婶,你们跟紧我,我们放慢速度,加倍小心。”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追求速度,而是将更多精力放在侦查环境上。他注意到,左侧的树林似乎过于安静,连虫鸣声都消失了,而右侧则隐约能听到极细微的、像是踩断枯枝的声音。
“走右边,但注意左侧的动静。”暮野做出了判断。对方很可能在左侧设下了主要的埋伏,而右侧的声响可能是诱饵或者次要的警戒点。
三人小心翼翼地转向右侧,速度更慢,几乎是一步一停,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前进。暮野的感知提升到极限,他甚至能“听”到几十步外一只夜鼠在洞穴中窸窣爬行的声音。
果然,在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前方的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只见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下,隐约绑着一个人影!那人低垂着头,衣衫褴褛,身上带着血迹,看身形,正是林大山!而在大树周围,散落着几个看似随意丢弃的包袱和绳索,仿佛押解的人刚刚离开不久。
“表叔!”王氏忍不住低呼一声,就要冲过去。
“别动!”暮野和石翎几乎同时低喝,一把拉住了她!
暮野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太明显了!表叔被绑在这里,周围却无人看守,这分明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诱饵!目的就是让他们因救人心切而失去理智,贸然冲过去!
他凝神感知那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类似于硫磺和腥气混合的古怪味道。地面上的落叶看似自然,但有几处的颜色微微发暗,仿佛被什么液体浸泡过。而且,以那棵古树为中心,周围数十步内的空间,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压抑感,仿佛有无形的蛛网笼罩。
“有古怪……不是普通的埋伏。”暮野压低声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棵树周围,可能布置了类似葬魂谷里那种邪门的东西……或者陷阱。”
石翎也点了点头,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树冠和四周的阴影:“看不到人,但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是那个怪鸟?还是别的?”
就在这时,被绑在树下的林大山似乎听到了动静,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了满是血污和惊恐的脸。他看到了暮野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求生的渴望,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场景,更加揪扯着暮野和王氏的心!
“暮野……救……救表叔啊……”王氏泪流满面,几乎要跪下来。
暮野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入肉里。救,明知是陷阱,九死一生。不救,眼睁睁看着表叔惨死,他良心何安?而且,表叔可能知道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