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洞,岁月仿佛失去了刻度。林暮野摒弃了一切杂念,将全部身心投入到疗伤与修炼之中。洞内昏暗,唯有火塘的光影在石壁上跳跃,映照着他日益坚毅的面容。
《六合拳谱》后半部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要精深玄奥。不仅仅是招式更加复杂凌厉,更关键在于内功心法的蜕变。前半部拳谱的内息运转,重在刚猛迅捷,如江河奔流;而后半部则强调阴阳相济、刚柔并蓄,需以内息细致入微地锤炼经脉窍穴,如同大匠雕琢美玉,容不得半分急躁。
暮野深知根基的重要性,并未因仇恨而急于求成。他每日绝大多数时间都用于打坐调息,依照拳谱所述,引导那微弱的内息,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穿行于受损的经脉之间,一点点化解郝爷留下的阴寒掌力,滋养着千疮百孔的内腑。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体内啃噬,但他咬牙坚持,汗透衣襟是常事。
张猎头隔三差五便会送来一些猎物和野果,偶尔还有从山外悄悄换来的盐巴和少量米粮。他话不多,但眼神中透着关切,每次来都会仔细观察暮野的气色,然后默默点头。王氏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负责起洞内的杂务,将这个小山洞收拾得有了几分“家”的气息,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对着火光垂泪的身影,显露出她内心无法愈合的创伤。
半个月后,暮野的内伤终于好了七成,内力也恢复了三四成,虽然距离巅峰状态尚远,但行动已无大碍,甚至感觉内息比受伤前更加凝练精纯。他开始尝试练习后半部拳谱记载的招式。
这些招式与前半部一脉相承,却更为刁钻狠辣,尤其注重身法与步法的配合,讲究“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动静之间,诡变莫测。其中一套名为“影遁”的身法,更是玄妙,练到高深处,据说能借助光线与阴影,极大程度地隐匿自身气息和行迹,正合“影武”之名。
暮野在洞外的空地上反复演练,起初磕磕绊绊,但他悟性极高,又有十年扎实根基,进步神速。拳风腿影中,他仿佛能看到父亲林啸天当年演练此功的身影,一种血脉相连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这一日,暮野正在练习一套新的腿法“追风连环踢”,身形腾挪间带起道道残影,腿势如狂风骤雨,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踢得木屑纷飞。收势之时,气息微喘,但目光锐利如鹰。
“好小子!”张猎头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惊叹,“这才多少时日,你这功夫……简直脱胎换骨了!看来你那木盒里的,果然是了不得的宝贝。”
暮野收敛气息,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张猎头,他心存感激,但也并未完全交底,只含糊道:“是家父留下的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以前不得其法,这次受伤,反而因祸得福,摸到些门槛。”
张猎头是明白人,也不深究,走上前低声道:“我今日去山外打探了一下消息。李家的事,镇上已经传开了,官府贴了海捕文书,说是流窜的悍匪所为,正在缉拿。不过……”他顿了顿,面色凝重,“我总觉得不对劲。镇上来了一些生面孔,穿着打扮像是行商,但眼神飘忽,脚底沉稳,不像寻常买卖人。他们在暗中打听李家的消息,特别是……关于一个半大孩子的下落。”
暮野心中一凛:“幽冥组织的人?他们还没放弃搜索?”
张猎头点头:“八成是。他们肯定不相信你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我怀疑镇上保安团里,也有他们的人。那天晚上他们撤得那么快,可能就是得到了保安团要来的消息,双方或许有勾结。”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幽冥组织的触手,似乎已经渗透到了本地。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在山林中躲避搜捕,就算将来潜入镇上,也需万分小心。
“还有……”张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设法打听了一下李老爷的消息。济世堂的刘郎中信誓旦旦地说,李万山受伤虽重,但当晚经过他救治后,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可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李万山就被人接走了,说是转去省城的大医院。是谁接走的,去了哪家医院,没人知道。”
李万山没死,但却神秘失踪了?是被幽冥组织的人秘密控制起来了?还是……有另一股势力插手了?暮野眉头紧锁,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多谢张大叔告知这些。”暮野沉声道,“对方势大,我们不能硬拼。当务之急,我还是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张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在此修炼,外面的事,有我替你留意。这大山就是我的地盘,他们想找到这里,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日子,暮野修炼得更加刻苦。他不再局限于洞外空地,开始深入山林,在更加复杂恶劣的环境中磨练身法和实战能力。峭壁、密林、溪涧,都成了他的练功场。他将“影遁”身法与周围环境结合,往往能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他开始尝试狩猎以补充食物),甚至有一次,一头警觉的山豹直到暮野出现在它身后数尺,才惊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