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墟”的意志,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冰冷侵蚀。它不包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最纯粹的虚无、死寂与对一切生机的吞噬欲望。漆黑的河水凝聚成的扭曲面孔,没有五官,却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与希望,仅仅是“注视”,就让人的灵魂战栗,思维冻结。
王氏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直接昏厥过去,她的精神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层面的压迫。石翎虽然还能站立,但脸色苍白如纸,握弓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引以为傲的箭术在这种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甚至无法瞄准,因为那“面孔”并非实体,而是一种邪恶意志的具象化。
暮野是承受压力最大的人。因为“山神令”在他手中,而刚才正是他引动了“源晶”,他就像是黑暗中最显眼的那盏灯,吸引了“墟”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那股冰冷的意志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试图瓦解他的意识,污染他的精神。
剧痛!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冻结、被同化为虚无一部分的痛苦!暮野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迟滞,记忆开始模糊,眼前甚至出现了各种扭曲恐怖的幻象——看到李家众人惨死,看到张猎头化为枯骨,看到自己沉沦于无尽的黑暗……
“放弃吧……渺小的生灵……回归虚无……才是永恒……”诱惑与毁灭的低语直接在意识深处回响。
“不!!!”暮野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不能放弃!如果连他都倒下了,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都将毫无意义!
他想起了石殿竹简上的记载——“镇‘墟’于此……以‘源晶’为心……持‘山神令’,激‘源晶’之力……”
光有守护的意志引动能量还不够!需要更主动地去运用!去镇压!
可是如何镇压?竹简没有说,图录上也没有具体的法门。
就在暮野的意识在崩溃边缘挣扎时,他手中的“山神令”再次变得滚烫!这一次,不再是能量传导,而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的意志,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他的脑海!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段信息流,一幅幅残缺的画面,一声声跨越时空的嘱托!
他仿佛看到了远古时代,先民们在这片土地上艰难生存,面对“墟”带来的瘟疫与死亡……他看到最初的守护者们,是如何发现“源晶”,如何怀着牺牲与奉献的精神,建立起这方“净坛”……他看到一代代守山人,前仆后继,用自己的血脉和信念加固着封印,将危险的“逆源”知识封存……他也看到了叛徒的出现,看到了邪恶的仪式如何被创造……
这是烙印在“山神令”中的、属于历代真正守护者的集体记忆与传承!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因为暮野纯净的守护之心和坚定的意志,这份传承被激活了!
一段晦涩但直指核心的口诀,如同清泉般流入暮野的心田,那是引导“源晶”之力,构筑“净化封印”的法门!同时涌入的,还有无数先辈与“墟”的意志抗争的经验与感悟!
“原来……如此……”暮野原本濒临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光芒,那光芒中,多了几分沧桑与明悟。他不再是孤身作战,他的身后,站着无数为守护这片土地而付出一切的先辈之魂!
他不再去硬抗“墟”的意志侵蚀,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与“山神令”和“源晶”的共鸣之中。他按照传承口诀,以自身微弱的浩然之气为引,以“山神令”为桥梁,再次沟通那磅礴的源晶能量。
但这一次,不再是粗放的能量冲击,而是精妙的引导与构筑!
“以吾之念,为晶之导!以令为凭,唤祖之灵!净天绝地,封邪镇墟!”暮野心中默念口诀,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
“源晶”再次爆发出光芒,但这次的光芒不再扩散,而是如同受到精确控制的丝线,以暮野为中心,迅速在他身前编织、勾勒!无数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比外面祭坛上更加复杂玄奥的金色符文凭空出现,相互勾连,组合成一个巨大、旋转、散发着无上威严与净化气息的法阵虚影!
这个法阵,正是专门针对“墟”的“净邪封灵阵”!
当法阵成型的刹那,那漆黑的河水面孔明显波动了一下,散发出的毁灭意志中,第一次夹杂了一丝……惊怒?它似乎认出了这个曾经将它镇压无数岁月的阵法!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灵魂层面炸响!“墟”的意志放弃了缓慢的侵蚀,发动了更加狂暴的攻击!漆黑的河水猛地掀起巨浪,化作无数扭曲的、嘶吼的怨魂虚影,如同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涌向石殿,涌向那个刚刚成型的金色法阵!
这是意志与能量的双重交锋!是守护与毁灭的终极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