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影少年

第85章 寸心炼药,情深入髓

苏宛白那一声微弱的“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林暮野的心中漾开了无尽的涟漪。希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光,而是化作了掌心中可以触摸的温热。尽管之后她又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暮野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那间简陋的茅屋,成了与外界隔绝的方寸天地,也成了林暮野倾注全部心血的守护之地。

苏宛白的状况依旧极不稳定。她时而会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时而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窖,时而又会因为体内残存邪气的冲击而微微痉挛。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紧紧揪着暮野的心。

玄诚道长留下的“续命汤”已经喝完,药材告罄。道长本人则必须时常外出,一方面探查黑巫教残余和邪气扩散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在周边山林尽力寻找可能对苏宛白伤势有益的草药,但收获甚微。石翎则承担起了大部分对外的事务,包括应对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以及打理基本的生计。

而照顾苏宛白的重担,几乎完全落在了林暮野的肩上。

他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每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他便轻轻起身,先将炉火生得旺旺的,确保屋内温暖如春。然后打来干净的温水,用柔软的布巾,极其轻柔地为苏宛白擦拭脸颊和手臂。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易碎珍宝,生怕弄疼了她。擦拭的水温他总是先用自己的手腕内侧试过,确保不凉不烫。

喂食成了最艰难也最需要耐心的事情。苏宛白无法吞咽固体食物,暮野就想办法熬制最稀软的米粥,或者将找到的有限野果捣成汁液。他依旧像之前喂药那样,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喂食,往往一顿简单的流食就要耗费大半个时辰。他注意到,当她体内寒气上涌时,她会下意识地抗拒食物,而当他的纯阳之气缓缓渡入,让她感到温暖时,她似乎会放松一些,吞咽也会稍微顺利一点。这个发现让他更加专注于温养自己的纯阳本源,并将其控制得愈发精妙柔和。

夜晚是漫长的守候。油灯下,暮野很少真正入睡。他要么盘膝坐在床边,握着苏宛白冰凉的手,缓缓运转《纯阳凝火诀》,将那丝丝缕缕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般渡入她的经脉;要么就靠在床头,让她依旧依偎在自己身侧,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他会低声跟她说话,说外面的天气,说石翎又和村里哪个说闲话的人吵了架,说玄诚道长带回的关于山外的模糊消息,更多的是回忆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重复着他那些“带你去江南看烟雨”的承诺。他并不知道她能否听见,但他固执地相信,他的声音,他的陪伴,一定能传递到她的意识深处,给她力量。

他的爱意,不再是最初那种炽热奔放的爆发,而是在这日复一日的琐碎照料中,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刻入骨髓的温柔。它藏在每一次试水温的指尖,藏在每一勺被吹凉的粥羹里,藏在每一个不眠夜晚的凝视中,藏在他因疲惫而深陷却依旧明亮的眼瞳里。

这一日,玄诚道长带回了几株新采的草药,其中一株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一股清冽的香气。

“这是‘紫蕴护心草’,颇为罕见,对稳定心脉有些微好处。”道长将草药递给暮野,“你将其根部捣碎,取汁液混入粥中喂她服下。记住,量要少,药性虽温和,但她现在身体太虚,承受不起猛药。”

暮野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立刻动手处理。他找来最干净的瓦罐,将草根仔细洗净,然后用光滑的石杵一点点捣碎,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紫色的汁液缓缓渗出,带着那股独特的清香。他按照道长的吩咐,只取了极少的一点,混入温热的米粥中。

当他将混合了药汁的粥喂到苏宛白唇边时,或许是那清冽的香气刺激,她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嘴唇竟然下意识地张开了一丝缝隙。暮野心中一动,连忙将粥喂了进去。这一次,吞咽似乎比以往要顺利一些。

喂完药粥,暮野照例为她渡入纯阳之气。当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冰冷的额头上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那股顽固的阴寒之气,似乎又被驱散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对于日夜守候、感知敏锐到极致的暮野来说,这已是莫大的鼓舞。

“宛白,你感觉到了吗?”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在好起来,一点点地好起来。别放弃,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就在这时,苏宛白一直平稳的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在努力对抗着什么。暮野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她的手。

几息之后,她的眼皮挣扎着,竟然再次掀开了一条缝隙!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完全的空洞和茫然,虽然依旧虚弱迷离,但瞳孔深处,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彩,仿佛蒙尘的星辰,努力想要擦亮自己。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模糊地定格在了近在咫尺的、林暮野那张写满担忧和期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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