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谷内的薄雾如同轻纱般缓缓散去,露出被露水洗过的青翠草叶和远处清晰起来的山峦轮廓。镇界碑静静矗立,其上的玄奥纹路在初升的阳光下流转着微不可见的毫光,维持着这片方寸之地的宁静。
林暮野早早醒来,经过一夜的深度调息和云胤真人提供的草药调理,他感觉体内的虚弱感消散了大半,力量恢复了约六七成,更重要的是,那种因透支而留下的隐痛也减轻了许多。他走到溪边,用清冽的泉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他望向那座镇界碑,心中若有所思。云胤真人昨夜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锁龙大阵、幽冥魇蛟、幽冥殿、观霞台……这些信息如同拼图,逐渐勾勒出栖霞山危机的全貌,但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
“感觉如何?”云胤真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已起身,正拄着藤杖,含笑看着林暮野。
“多谢前辈,已好了许多。”林暮野转身行礼,“此地灵气平和,对恢复大有裨益。”
云胤真人点了点头,走到镇界碑前,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碑身,目光深邃:“镇界碑之力,源于地脉,却又超脱于地脉当前的紊乱。它更像是一个过滤器,一个锚点,维系着最基本的秩序。守墨之羽,其性亦然,破妄存真,守正辟邪。你既得之,不妨多与之沟通,感受其内在的律动,或对你的修行有所助益。”
林暮野心中一动,依言取出怀中的墨羽。在晨光下,墨羽不再像夜间那般散发光晕,显得朴实无华,但当他凝神感应时,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内部那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与他自身的阴阳之气隐隐呼应。
他学着云胤真人的样子,将手掌也轻轻贴在镇界碑上。刹那间,一股浩大、古老、却又无比沉静平和的气息顺着掌心传入他的感知。那并非狂暴的力量,而是一种深植于大地、历经岁月打磨而不磨灭的“意”。是守护之意,是秩序之意,是隔绝内外、定鼎一方的坚韧意志。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墨羽也微微发热,内部那股温和的力量似乎被碑意引动,流转得更加活泼。林暮野福至心灵,闭上双眼,不再刻意引导体内气息,而是放松心神,让自己的意念沉浸在这碑意与墨羽的共鸣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地脉深处那如同受伤巨龙般翻滚躁动的庞大能量,也“看”到了镇界碑如何如同定海神针般,将波及到此地的紊乱能量梳理、安抚、隔绝。墨羽的力量则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在他感知的边缘游弋,将任何试图侵入他心神的杂念和外界邪气的微弱干扰悄然驱散。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他并非在吸收力量,而是在理解和融入一种更高层次的“规则”与“意境”。他对地脉之气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和清晰,对自身阴阳之气的运转也有了新的领悟。那不仅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一种对“平衡”与“秩序”本质的触碰。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暮野缓缓睁开双眼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目光更加澄澈,体内力量虽然总量增长不多,却变得更加凝练和如臂指使。他甚至感觉,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范围扩大了不少,连远处树叶的颤动、溪水中游鱼的摆尾都变得清晰可辨。
“恭喜小友,看来收获不小。”云胤真人欣慰地看着他,“能与镇界碑和守墨之羽产生如此共鸣,证明你的心性与它们极为契合。这份悟性,难得。”
林暮野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他知道,刚才那种状态可遇不可求,云胤真人的点拨至关重要。
此时,苏宛白、铁柱和阿旺也相继醒来。苏宛白看到林暮野气色大好,眼中闪过欣喜。铁柱则嚷嚷着肚子饿,阿旺虽然依旧虚弱,但脸色也比昨日红润了些。
云胤真人早已备好了简单的早饭。用餐时,他仔细观察了每个人的状态,随后对玄诚道长说道:“玄诚道友,你元气损耗颇重,贫道这里有一篇粗浅的养气法门,或可助你固本培元。”又对铁柱和阿旺道,“二位小友体魄强健,但外伤未愈,动作间难免滞涩。山谷东侧有一片空地,地势平坦,可做活动筋骨之用,但切记不可剧烈运动,以免伤口崩裂。”
最后,他看向苏宛白:“苏姑娘心思细腻,不妨随老朽辨识一些谷中草药,日后或有用处。”
云胤真人的安排细致而合理,显然是在尽力帮助众人尽快恢复。众人自是感激不尽。
接下来的两日,众人便在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中安心休养。
玄诚道长得了养气法门,终日打坐调息,亏损的元气渐渐得到补充,面色日渐红润。
铁柱和阿旺谨遵嘱咐,在空地上进行一些舒缓的拉伸和步法练习,活动筋骨,促进伤口愈合。铁柱闲不住,还帮着云胤真人担水、整理菜畦,倒也乐在其中。
苏宛白则跟着云胤真人认识了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甚至早已绝迹的灵草药材,学习了简单的炮制方法。云胤真人不藏私,讲解得十分耐心,让苏宛白受益匪浅。
而林暮野,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镇界碑前。他不断尝试重复那种与碑、羽共鸣的状态,虽然再难进入第一次那般深刻的意境,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对地脉的感知却在稳步提升。他甚至开始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被镇界碑净化过的地脉之气融入自身阴阳循环,虽然过程缓慢而艰难,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他感觉,自己停滞许久的力量瓶颈,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然而,宁静的时光总是短暂。
第三日午后,林暮野正在碑前静坐,忽然怀中墨羽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凉悸动!与此同时,一直平静的镇界碑,其表面的纹路光芒也微微闪烁了一下,频率加快,仿佛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冲击!
林暮野猛地睁开双眼,望向谷口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茅屋旁整理草药的云胤真人也抬起了头,眉头微蹙,望向同一个方向,沉声道:“谷外有动静,煞气很重,来者不善。”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正在各自忙碌的众人耳中。
所有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迅速向云胤真人和林暮野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