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弹指即过。
这三天里,“枕水居”客栈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筹备的气息。林暮野的伤势在苏宛白不遗余力的净灵气息温养和他自身守墨之力的强悍恢复力下,已好了七七八八,虽未至巅峰,但已不影响战斗。
玄诚道长凭借其深厚的人脉,不仅确认了“流觞曲水”园的基本情况,还打探到一些幽冥殿外围人员近两日异常活跃的消息,印证了顾清商“引蛇出洞”之计已然生效。铁柱则将顾清商提供的园林地图烂熟于心,甚至偷偷去外围转了几圈,记住了几条关键的路径和可能的埋伏点。
四人反复推演着顾清商制定的计划,查漏补缺。林暮野尤其谨慎,他将“须弥”碎片的空间感知力运用到极致,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及应对方案。
“顾清商虽看似坦诚,但其人深不可测,与那神秘‘故人’关系暧昧,我们不可全信。”林暮野在最后一次商议中强调,“明日雅集,按计划行事,但需留好后手。铁柱,你的任务是接应和制造混乱,一旦铃铛得手或情况有变,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不必管我。”
“林大哥,俺……”铁柱想争辩,被林暮野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是命令!”林暮野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的目标是铃铛,不是拼命。道长,外围的隔绝阵法就拜托您了,务必阻止幽冥殿援兵及时介入。”
玄诚道长凝重颔首:“贫道明白,已备好阵旗符箓。”
苏宛白轻轻握住林暮野的手,低声道:“一切小心。”
翌日,天公作美,春日暖阳,和风徐徐。城南的“流觞曲水”园外,车马如龙,衣香鬓影。苏州城的文人雅士、名流显贵手持请柬,谈笑风生,陆续入园。这场由几位致仕官员和地方名宿牵头的雅集,本就是苏州文化界的一场盛事。
林暮野四人稍作易容,混在人群中,凭请柬顺利进入园中。
园内果然景致极佳,引活水成曲渠,两岸亭台点缀,奇花异木繁盛。宾客们或三五成群,吟诗作对;或临水而坐,品茗听风;或于凉亭之中,观赏早已布置好的古玩字画。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一派风雅和谐的景象。
然而,在这看似平和的外表下,林暮野凭借“须弥”碎片的敏锐感知,却能察觉到几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混迹在人群中。幽冥殿的人,果然来了!而且数量不少,分散在园内各处,看似随意,实则隐隐构成了一个监视和策应的网络。
顾清商作为此次雅集的重要主持者之一,并未早早现身。他安排的仆役穿梭其间,引导宾客,一切井然有序。
林暮野四人按照计划,分散开来。玄诚道长悄然前往园林几个关键出入口,暗中布下阻隔阵法的基础。铁柱扮作粗豪的随从,在靠近中心水榭的区域晃荡,那里是预计顾清商奏响铃铛的地点。苏宛白则与林暮野一起,看似一对寻常的文人夫妻,在水渠边漫步,实则精神高度集中,感应着“哀伤”铃铛可能出现的方位。
时间缓缓流逝,雅集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有才子即兴赋诗,引来满堂喝彩;有琴师拨动琴弦,奏出高山流水。
午时过后,阳光正好。顾清商终于在一众名士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园内最大的临水轩中。他今日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更显清雅出尘,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一番例行的寒暄和开场后,顾清商朗声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清商不才,愿献丑一曲,以助雅兴。此曲乃偶得之古谱,配以一件意外所得的稀世古琴,或可让诸位品评一番。”
来了!林暮野精神一振,与不远处的铁柱、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玄诚道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清商身上。只见他从容取出那枚“悲悯”铃铛,并未立刻摇动,而是先以指尖轻轻拂过铃身,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沟通。
就在这一刹那,林暮野怀中的墨羽火种,以及他袖中的“悲悯”铃铛(顾清商事先交还用于引动共鸣),同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感应方向,赫然来自临水轩斜对面,一个看似正在低头欣赏壁上字画的锦衣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形微胖,面容普通,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但林暮野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伪装后的“鬼影”!他果然亲自来了!而且,他怀中的“哀伤”铃铛,已然因为“悲悯”铃铛的现世和被顾清商的气息引动,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鬼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虽然迅速恢复正常,但那双低垂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混合着贪婪、惊疑和杀机的厉芒。
顾清商似乎毫无所觉,他举起“悲悯”铃铛,对着众人展示了一下那古朴的造型,随即,手腕轻轻一抖。
“叮铃……”
空灵、悲悯,带着洗涤心灵力量的铃音,如同清澈的泉水流淌而出,瞬间盖过了园内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铃声并不高亢,却仿佛具有魔力,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园林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奇妙的铃音之中,只觉得心中烦躁尽去,一片祥和。
然而,就在这祥和之下,暗流汹涌!
几乎在“悲悯”铃音响起的同一时刻,顾清商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悄然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波动,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射向了“鬼影”所在的方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