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林暮野三人站在齐膝深的积雪中,望着眼前这片银装素裹、仿佛没有尽头的冰雪世界,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为自然的伟力与严酷而震撼。狂风卷着雪沫,在空中形成一片迷蒙的白障,能见度极低。远处连绵的雪山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灰白色的天幕下勾勒出沉默而威严的剪影。
天机阁的传送精准地将他们送到了大雪山脚下,却也直接将他们抛入了这极端的环境之中。
“必须立刻找到避风处,生火取暖,否则不等幽冥殿的人找来,我们就要冻死在这里。”林暮野声音沉稳,迅速压下因环境突变而产生的不适感,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他体内浑厚的内力自行加速运转,抵御着寒气,但苏宛白修为稍弱,此刻已是脸色发青,嘴唇微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玄诚道长则默运玄功,道袍无风自动,将寒意稍稍隔绝。
“那边……似乎有个山坳。”苏宛白强忍着寒冷,指向左前方一处被风雪半掩的、岩石突出的地方。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积雪下隐藏的坑洼和冰棱让行进变得异常困难。林暮野走在最前,以内力稍稍震开积雪,为后面两人开路。玄诚道长则不时弹出微弱的道家真火,短暂地驱散一片区域的严寒,让苏宛白能稍作喘息。
好不容易抵达那处山坳,虽然依旧寒风呼啸,但总算有了岩石遮挡,风雪小了许多。林暮野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玄诚道长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出特制的火折子,费了些功夫才点燃一些携带的、耐燃的油木,一团微弱的篝火终于升腾起来,带来了些许暖意和光明。
苏宛白紧紧靠在火堆旁,汲取着宝贵的温暖,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眼中带着忧虑:“铁柱大哥和车夫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天机阁的传送只带了我们三个……”
林暮野添了根木柴,沉声道:“星衍真人既然说落星坡有阵法守护,他们暂时应该安全。我们现在自身难保,首要任务是活下去,并找到‘愤怒’铃铛的线索。只有我们这边取得进展,才能吸引幽冥殿的注意力,间接缓解他们的压力。”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这是当前形势下最合理的选择。
玄诚道长点头附和:“林小友所言甚是。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此刻的方位,并寻找那个守护铃铛的古老部族。星衍真人既指明方向在此,必有踪迹可循。”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待体力稍复,三人便开始探查周围环境。林暮野攀上一处较高的岩石,极目远眺。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视野开阔了许多。只见四周皆是茫茫雪原和巍峨雪山,难以辨别具体方向。他尝试感应怀中的雨霖铃和“须弥”碎片,在这极寒环境中,它们的反应似乎也变得有些迟滞,“喜悦”铃铛的暖意被压制,“哀伤”铃铛则更添一份冰寒。
“看来,需要更精确的指引。”林暮野跃下岩石,对二人道,“我们不能盲目乱闯。道长,您能否通过星象或者卜算,确定一个大致的方位?”
玄诚道长仰头看了看灰蒙蒙、不见日月星辰的天空,无奈摇头:“此地天机混沌,风雪蔽空,寻常卜算之术难以施展。不过……”他沉吟片刻,取出那枚星衍真人赠与的“星移符”,“此符蕴含星辰之力,或可借此感应同源气息。虽不能确定铃铛具体位置,但或许能指出哪个方向的能量更为活跃或异常。”
说罢,他手掐道诀,将一丝法力注入“星移符”。玉符表面星光微微一闪,随即脱离他的手掌,悬浮在半空,如同罗盘上的指针般缓缓转动起来。几圈之后,玉符稳定下来,尖端坚定地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
“那边!”玄诚道长指向玉符所指。
有了方向,三人精神一振。他们熄灭篝火,用积雪仔细掩埋痕迹,然后朝着指针方向再次出发。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艰难。他们沿着山脊行走,避开可能发生雪崩的陡坡。脚下的积雪时厚时薄,下方是万年不化的冰层,滑不留足。林暮野不得不更加小心,时而用削尖的木棍探路。苏宛白虽然武功不高,但韧性十足,紧跟着林暮野的脚步,偶尔滑倒也立刻爬起,一声不吭。玄诚道长则凭借精妙的步法和深厚内力,行走起来相对轻松一些。
行了大半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极地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寒冷。温度骤降,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甚至凝结在眉毛和睫毛上,挂满了冰霜。三人不得不再次寻找过夜的地方。
幸运的是,他们在一条冰封的河谷旁,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洞穴。洞口不大,但内部似乎颇深。林暮野谨慎地先行探查,确认没有野兽栖息后,才招呼二人进入。
洞穴内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致命的寒风。他们重新升起篝火,围坐在一起,分食着所剩不多的干粮。
“按照‘星移符’的指引,我们至少还要走两三天的路程。”林暮野估算着距离和速度,“食物和燃料是个问题。”
“贫道观这雪原之上,并非全无生机。”玄诚道长道,“明日或许可以尝试狩猎一些耐寒的小型动物,或寻找一些可食用的地衣苔藓。”
苏宛白则默默地将自己的干粮分出一部分,推到林暮野和玄诚道长面前:“我吃得少,这些你们分了吧。”她的举动让林暮野心中一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到出路和目标的决心。
是夜,轮到林暮野守夜。他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一边运功抵御寒气,一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呜呜的风声如同鬼哭,夹杂着冰层断裂的细微咔嚓声。
约莫子时前后,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雪的窸窣声,传入林暮野敏锐的耳中。那声音来自河谷对岸,正朝着他们洞穴的方向而来!
他立刻屏息凝神,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来了!不止一个!脚步轻盈,踏雪无痕,是高手!而且气息……阴冷熟悉!
幽冥殿的人!他们竟然也这么快就追踪到了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追踪手段?
林暮野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回洞内,摇醒了玄诚道长和苏宛白,压低声音示警:“有情况!幽冥殿的人摸过来了,至少五个,都是好手!”
两人瞬间清醒,睡意全无。苏宛白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符箓。玄诚道长则迅速收起拂尘,眼神锐利。
“不能硬拼,对方人多,环境对我们不利。”林暮野快速分析,“洞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他们若用火攻或者毒烟,我们就被动了。必须趁他们合围之前,主动出击,或者……撤离。”
他目光扫过洞穴深处:“这洞穴似乎通往更深处,我们往里走,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收拾好东西,毫不犹豫地向着洞穴深处潜行。林暮野在前探路,苏宛白居中,玄诚道长断后。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更加曲折幽深,岔路众多。他们不敢停留,凭借着微弱的夜视能力和林暮野的感知,选择了一条看似向下延伸的通道快速前行。
然而,身后的追兵似乎锁定了他们的气息,紧追不舍!脚步声和衣袂破风声在狭窄的洞穴通道内回荡,越来越近!
“他们追上来了!”苏宛白低呼,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林暮野眼神一冷,忽然停下脚步,对玄诚道长道:“道长,你和宛白先走,我断后!在前面第二个岔路口左转,我会尽快赶上!”
“暮野!”苏宛白急道。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恋战!”林暮野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他知道,必须有人阻挡一下,否则三人都可能被堵死在这洞穴里。
玄诚道长深深看了林暮野一眼,点了点头:“小心!”随即拉着苏宛白,迅速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