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河镇广场,此刻被一种比严寒更刺骨的死寂所笼罩。上百名镇民,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双目彻底化为吞噬光线的漆黑,面无表情地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只有那统一的、僵硬的姿态,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祠堂内,苏宛白、玄诚道长、铁柱和车夫老张背靠背站立,神色凝重到了极点。清心净灵阵的青光依旧闪烁,勉强抵御着外围那浓郁如有实质的恐惧威压,以及伪铃散发出的不祥波动,但范围已被压缩到祠堂门槛之内。
“老……老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铁柱怒目圆睁,冲着那手持漆黑伪铃、气质大变的“祠堂老者”吼道。他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却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那些被控制的镇民动手。
“老夫?”戏法师——或者说,伪装成祠堂老者的戏法师——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扩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吾名‘墨尘’,乃行走于污浊世间,执掌恐惧之火的净世者。”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虚弱,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与狂热。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漆黑伪铃,那铃铛并未发出清脆的声响,反而荡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黑色涟漪。
“看到了吗?”墨尘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些被控制的镇民,“这些愚昧的灵魂,沉溺于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的苦海,被贪婪、嫉妒、懦弱所束缚!唯有最极致的恐惧,才能烧尽他们灵魂中的杂质,让他们在颤栗中获得‘新生’,成为纯净的、无畏的‘容器’!这便是吾追求的——以恐惧净化世间!”
“疯子!你这是杀人!”苏宛白俏脸含煞,净灵之气在周身流转,试图寻找突破口。她能感觉到,那些镇民的生命气息并未消失,但他们的意识、情感,几乎完全被那伪铃散发的恐惧怨念所覆盖、支配,变成了纯粹的傀儡。
“杀人?不,是拯救。”墨尘的眼神狂热而偏执,“待吾以这白河镇所有生灵的恐惧为祭品,彻底激发‘圣铃’之力,其净化波纹将扩散开来,涤荡更广阔的土地!你们……”他目光扫过苏宛白等人,“尤其是你,身具净灵之体的女娃,还有那身怀异宝的小子(指林暮野),你们的情绪力量远超常人,将是仪式最完美的催化剂!”
“休想!”玄诚道长须发皆张,拂尘一挥,数张闪烁着雷光的紫色符箓激射而出,并非射向墨尘,而是射向包围圈外围的几名镇民脚下——他试图以雷法制造混乱,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然而,符箓刚飞至半空,墨尘手中伪铃轻轻一荡。
“叮……”
一声低沉、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铃音响起。
那几名被作为目标的镇民,眼中黑光骤然大盛,竟不闪不避,同时抬手!一股无形的、凝聚了他们被放大到极致的恐惧意念的力量汇聚而成,如同一面黑色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雷符的爆发!
“轰!”
雷光与恐惧意念碰撞,发出闷响,气浪掀翻了附近的积雪,但那几名镇民只是身体晃了晃,毫发无伤,眼神依旧空洞。
“没用的。”墨尘冷笑,“他们的恐惧已被吾联结一体,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汇聚成阵,便是铜墙铁壁。除非你们能狠下心,将他们尽数屠戮……呵呵,名门正派,做得出这等事吗?”
玄诚道长脸色难看,对方显然抓住了他们的软肋。
铁柱怒吼一声,试图凭借蛮力冲开一个缺口,但他刚靠近,十几名镇民便同时抬手,无形的恐惧压力如同重锤般轰击在他的精神上,让他头脑一晕,踉跄后退,若非苏宛白及时以净灵之光护住他心神,恐怕瞬间就会精神受创。
“他们的力量源自内心的恐惧,硬拼我们吃亏!”苏宛白急声道,她不断释放净灵之光,如同在黑暗潮水中点亮一盏孤灯,虽然无法驱散全部黑暗,但能勉强护住己方四人不被那无孔不入的恐惧意念侵蚀。
车夫老张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嘴里念念叨叨,几乎崩溃。
墨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挣扎,仿佛在欣赏猎物落入网中:“不必白费力气了。待那小子回来,便是仪式正式开始之时。现在……先让你们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人间恐惧’。”
他手中伪铃再次摇动,这一次,铃音变得尖锐而急促!
包围祠堂的镇民们,那漆黑的眼眶中,开始流淌出粘稠的、如同墨汁般的液体!同时,他们齐齐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恐惧风暴,以他们为中心,悍然爆发!
“嗡——!”
清心净灵阵的青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苏宛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维持阵法和抵御恐惧风暴的双重压力让她不堪重负。玄诚道长急忙将法力注入阵法,才勉强稳住。
而更可怕的是,那恐惧风暴中,开始浮现出各种扭曲的幻象——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物,被伪铃的力量强行勾起、放大,并投射到现实之中!
铁柱看到了童年时欺负他的恶霸手持屠刀狞笑着走来;老张看到了翻倒的马车和死去的亲人;玄诚道长看到了道观被毁、祖师牌位倒塌的景象;就连苏宛白,也仿佛看到了林暮野浑身是血、在她面前倒下的恐怖画面……
“稳住心神!是幻象!”玄诚道长大喝,但就连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这直接攻击心神的幻象,比物理攻击更难防御。
祠堂内,四人陷入了各自的精神苦战,外围的镇民傀儡则在墨尘的操控下,开始一步步缩小包围圈,那无声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镇外传来!紧接着,一道包裹在混沌心力光芒中的身影,如同流星般撞入了镇民傀儡的包围圈!
是林暮野!他终于赶回来了!
他远远就看到了祠堂的危机,没有任何犹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时全力催动三枚铃铛的力量。喜悦的温暖驱散部分寒意,哀伤的沉静稳住心神,愤怒的炽烈化作冲破一切的决绝!
“给我开!”
林暮野低吼一声,并未直接攻击镇民,而是将融合后的心力化作一股柔韧而强大的推力,如同无形的波浪般向两侧排开!他精准地控制着力量,只是将挡路的镇民“推”开,而非伤害他们。
被推开的镇民傀儡踉跄后退,他们联合形成的恐惧力场出现了一丝紊乱和缺口!
林暮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直接从缺口处穿过,落在了祠堂门槛之内,与苏宛白等人汇合。
“暮野!”
“林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