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蒸腾的热气里,佣人们正忙着颠勺,糖醋排骨的焦香混着清蒸鱼的鲜气在空气里打转。苏皖攥着围裙带子来回踱步,看着案板上切到一半的翡翠黄瓜,转头朝正在摆碗筷的林振南嗔怪:“我说让你们别弄了,清清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累得很......”
“五年没吃过家里的饭,总得做点她爱吃的。”林振南头也不抬,将最后一碟酱牛肉码得整整齐齐,刀工利落得像是还在处理公司文件。二楼突然传来木质楼梯的吱呀声,苏少清裹着灰色针织衫出现在楼梯口,发尾还沾着水汽。
“都别忙活了。”她垂眸望着满桌佳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在国外赶项目,连轴转三天是常事,早就习惯了。”声音像淬了冰,却在瞥见奶奶颤巍巍捧出的桂花糖藕时,突然哽住——那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点心,每年中秋都要缠着奶奶做。
苏皖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衣角。林振南轻咳一声,将青瓷碗推到女儿面前:“尝尝,你妈特意去老铺子买的藕。”瓷碗边缘还沾着温热的水汽,苏少清盯着碗里漂浮的金丝蜜枣,恍惚看见六年前那个雨夜,母亲也是这样端着糖水,守在她房门外直到天亮。
厨房的挂钟滴答作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傅砚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熨烫平整的白衬衫。他注意到苏少清攥着汤匙的指节泛白,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后,掌心的温度隔着针织衫传来:“尝尝看?”
苏少清终于舀起一勺,软糯的藕块裹着桂花蜜入口,熟悉的甜香瞬间漫上舌尖。她别过头眨了眨眼,再转回来时,语气依旧清冷:“手艺退步了。”却在林家长子夹来第二块糖醋排骨时,默默放下了筷子。
窗外暮色渐浓,厨房的白炽灯将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佣人们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瓷碗相碰的脆响里,六年的隔阂与思念,都化作了碗底未化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