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爷说笑了。”苏少清放下枪,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值得您惦记。”
林震南在旁边补充:“前阵子她五哥的研究所被人盯梢,她连夜飞回来,没惊动任何人就解决了。”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苏皖轻轻踢了他一脚:“跟孩子比什么劲。”转头却对苏少清说,“别总把这些事挂在嘴边,你外婆要是知道你又动刀动枪,该念叨了。”
靶场的门再次被推开,张妈拎着食盒走进来:“先生太太,该吃午饭了。我做了少清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赵将军喜欢的红烧肉。”
外公眼睛一亮,早把输了比试的事抛到脑后:“还是张妈疼我,比这丫头懂事多了。”
苏少清笑着帮张妈摆碗筷,忽然注意到赵将军盯着她手腕上的疤痕看——那是三年前在西西里岛留下的,被匕首划的,当时深可见骨。老将军忽然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还能吃苦。”
“都是被逼出来的。”苏少清递给他双筷子,“当年您在朝鲜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潜伏,不也一样吗?”
赵将军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好丫头,会说话!比你外公这闷葫芦强多了!”
午饭摆在靶场的休息区,折叠桌上铺着格子桌布,倒有了几分野炊的惬意。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意外地和谐。苏少清看着外公跟赵将军碰杯,听他们说当年在战场上的趣事——谁被流弹擦破了耳朵,谁把压缩饼干让给了伤员,谁在阵地前给大家唱跑调的军歌。
“丫头,下次跟我去军区靶场转转。”赵将军夹了块排骨,“让那些新兵蛋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神枪手。”
“还是算了吧。”苏少清摆摆手,“上次去给外公送勋章,被军区的记者追着拍,星耀的股票都跟着涨了两个点。”
苏皖笑着说:“就你主意多。”却悄悄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眼神里的温柔像午后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透过气窗,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外公和赵将军靠在长椅上打盹,鼾声此起彼伏。林震南帮他们盖上毯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
“小时候总觉得你冷冰冰的,不像个女孩子。”苏皖忽然开口,看着苏少清擦拭枪支的侧脸,“第一次在靶场看见你打枪,吓了我一跳,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野。”
“现在还觉得野吗?”苏少清把枪放回武器架,金属碰撞声轻得像叹息。
“不觉得了。”苏皖摇摇头,“上次你从巴黎回来,带了支外婆最喜欢的玫瑰香水,我就知道,你只是把温柔藏得深了点。”
苏少清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想起在巴黎拍卖会的间隙,跑遍大半个城市才找到那家百年香水店,只为了给外婆买支限量版的玫瑰香水。那时觉得是件小事,没想到母亲记在了心里。
靶场的风带着山谷的凉意吹进来,卷起地上的弹壳。苏少清忽然拿起旁边的步枪,对着远处的靶纸扬了扬下巴:“妈,来一把?”
苏皖愣了愣,随即笑了:“你忘了?我当年在苏家练的是飞刀,枪法可比不上你。”
“试试嘛。”苏少清把枪递过去,帮她调整好姿势,“就当陪我玩。”
林震南在旁边举起手机:“我得录下来,让你外婆看看,她女儿也会打枪。”
枪声在午后的山谷里响起,虽然偏了靶,却让苏皖笑得像个孩子。苏少清站在她身后,帮她稳住枪身,阳光透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远处的山林里,麻雀又飞了回来,落在靶场的屋檐上。硝烟味渐渐散去,混着饭菜的香气和家人的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苏少清忽然觉得,所谓的百发百中,从来不是为了征服谁,而是为了守护此刻的安宁——外公的鼾声,母亲的笑容,父亲的镜头,还有这靶场里弥漫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这样的人生,确实比任何精准的射击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