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一座黑色石山。
山势冷峻陡峭,在阳光下泛着奇幻幽光,如同一道铁壁,赫然横亘在前方。
无论颜色、材质还是外形,与周围其他风化黄褐土山迥然不同,乍一看,感觉像是不合群的“外来户”。
山下有座道观。
道观外一圈高墙,里面十几幢屋宇,青砖灰瓦飞檐斗拱,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由于年久失修,白色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白垩砖石。鎏银大门沾满黄色灰泥,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大门两侧蹲着一对白虎石像。
门首匾额蒙上厚厚蛛网,勉强看出上面五个字——
“敕建黄风观”。
众人纷纷翻身下鞍。唯独阿七仍坐在骆驼上,仰着脖子,一眨不眨望着匾额出神。
无弃戳戳阿七小腿:“喂,你发什么呆啊?”
阿七伸手一指:“你瞧。”
“瞧什么?”
“匾额上居然有‘敕建’二字。”
“这有啥了不起的,缥缈峰上到处都能看见。”
无弃去缥缈峰逛过,几乎每幢建筑名字前面,好像都加上“敕建”二字,什么“敕建云圣宝殿”、“敕建礼祀院”、“敕建编修馆”……等等等等。
“缥缈峰是白教总坛,拥有‘敕建’二字当然不稀奇喽。”
阿七翻身下鞍,见同伴一脸茫然,只好继续解释:“‘敕建’意为云师敕令建造。云师乃白教首座,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为这么一座偏僻小观亲下敕令?”
“你的意思,这座黄风观来头不简单喽。”
阿七还没说话,大彪抢先答道:“当然不简单,把道观建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香客上门祈福啊。”
古三爷打个手势,众人往前走。
最前面的莽哥刚一踏上石阶,忽听铃声大作。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无弃循声望去,原来是大门两侧飞檐下,各挂一串银色铃铛,约莫巴掌大,从上到下一共七只。
奇怪的是,四周安静无风,树枝一动不动,银铃却兀自剧烈摇晃。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所有人立刻紧张万分。
莽哥手握黑铁骨朵,一马当先冲到门口,大彪高举长刀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分别埋伏在大门两侧,随时准备出手。
无弃也拔出匕首往上冲,被阿七一把拉住。
“这是护卫的职责,你冲那么前干嘛?”
阿七拽着无弃,跟随其他人一起往后退。
过了一会儿,铃声渐渐停止,四周一片寂静。
吱——呀——
大门嘶哑打开一道窄缝,露出一位道士。
头发凌乱鬓角灰白,面黄肌瘦容颜憔悴,身穿麻布道袍,脚穿麻布鞋,又破又旧打满补丁,手中拂尘稀疏可怜,尘尾没剩几根。
这哪里是道士,分明是乞丐嘛。
对方探出脑袋,一眼瞅见大彪高举的长刀,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只露出一丝苦笑。
“众位施主若是来打劫,恐怕要失望喽。本观值点钱的只剩圣堂里铜香炉,各位要不怕得罪云圣老人家,尽管扛走。”
“快把武器收起来!”古三爷大步上前,连连摆手:“道长莫要误会,我等不是歹人。”
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深施一礼:“老朽古三,我们是走货的驼帮,遭遇风沙误闯宝地,如有冒犯还望道长恕罪。”
道士往阶下扫了一眼,盯着骆驼背上驮的十几口棺材:“敢问施主走的什么货?”
古三爷笑呵呵:“实不相瞒,老朽是一名送尸人,专门替人运送大体返乡。”
“噢,原来如此。”道士拱手回礼:“在下恕念,本观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