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幡足有一丈多长,从屋顶一直垂到地面,分别画着黑白无常,口吐血红长舌,手执拘魂铁索,阴森可怖栩栩如生,胆小之人根本不敢靠近。
其实,它们并非吓唬人,而是吓唬鬼。
鬼巷里卖的东西,全都是墓里盗来的明器,店家害怕“失主”找上门。
无弃玲珑一路跟随小强,来到鬼巷外面。
与别处热闹喧嚣不同,鬼巷里冷冷清清,人气不旺,倒是鬼气十足。
正值夜幕降临。
各家店铺纷纷开张,门外挂出一盏盏白色灯笼,灯光昏暗恍惚,站在巷口往里一望,好似家家户户办丧事,气氛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光顾客人很少,一个个打扮跟鬼似的,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珠,生怕被人认出来。
无人大声喧哗,即便跟店家讨价还价,也会刻意压低声音,轻声细语好似梦呓,听起来怪怪的,后背飕飕发凉。
这也难怪,明器与其他违禁品不同。
按刑律,买卖明器与盗墓者同罪,轻则处死,重则夷灭三族。
买卖双方不得不格外小心。
“文爷在这里?”无弃转头问。
小强怕被熟人看见,躲在身后声音像蚊子哼:“地龙堂就在鬼巷最最里面。”
无弃对玲珑挥挥手:“你别进去啦,在外面等着我,我办完事马上出来。”
玲珑很好奇:“你怎么让文爷解开索命符?”
“别问啦,反正我自有办法。”
无弃拿出一块布,啪的抖开蒙住脸,拍拍小强肩膀:“咱们进去吧。”
说完大摇大摆走进巷子。
小强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故意拉开三四步远,生怕被人看出是一伙的。
无弃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每家店铺里都摆着棺材,棺盖敞开,各种铜器、木器、玉器直接放在棺材里,以示自家货品正宗。
不过,它们应该都是假货,就算被官府查到也无所谓。
真货肯定藏在某个隐秘之处,只有绝对可靠的客人才看的到。
无弃假装若无其事,晃晃悠悠走到巷尾。
远远看见一扇黑黢黢门洞,门口蹲着两只镇墓兽,怒目圆睁龇牙咧嘴,两侧各挂一盏白灯笼,上书三个醒目黑字——
“地龙堂”。
没有客人光顾。
门外只有两名少年。
似乎正在受罚,直挺挺跪在门外。
他俩年纪比小强大一点,约莫十四五岁,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胳膊上都有刺青,一个纹着蝎子,一个纹着斧头,脸上气呼呼,时不时相互瞪眼。
无弃扫了一眼,侧面墙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衣衫褴褛,双脚赤裸悬空一尺,面颊干瘪,双目凸出,直勾勾瞪着前方,每个进出地龙堂的人,都必须从它面前经过。
无弃半转身,小声问:“挂在墙上的尸体是你哥哥?”
“嗯。”小强用力点点头,眼里噙满泪花。
“他挂在上面多久了?”
“三、三个月。”
无弃转头四望,靠墙有一摞竹筐,伸手一指:“你去那边蹲下。”
小强蹑手蹑脚走过去。
无弃拿起一只空竹筐,反过来扣住孩子瘦小身体。
“你躲在里面别出声,等我喊你再出来。”
小强动动竹筐当作回应。
无弃迈步向前。
忽然,从阴森森门洞里走出一个人影。
是一位中年男人,面颊消瘦,肤色苍白,一袭紫色长衫,十指修长,指甲蜷曲,右手拇指戴一只青铜戒指,硕大醒目。
两名少年一见中年男人,立刻咚咚咚、咚咚咚磕头。
“文爷饶命、文爷饶命,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求您饶命啊。”
原来这家伙就是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