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弃坐船离开。
登船前,蕙兰匆匆赶来送别。
她递给无弃一只蓝布包袱:“这是玲珑妹妹连夜给你准备的,俺也不知道是啥。她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没法送你托俺带句话。”
“什么话?”
“让你遇事别冲动,一定先过过脑子。”
“呵呵,她可真会说话。”无弃接过包袱:“你也替我带句话,要是遇到好男人也可以尝试尝试,不必非要等我。”
蕙兰摇摇头:“这话俺可不敢带,妹妹听到该多伤心啊。”
无弃见她眼圈发黑神情疲惫,显然昨晚没睡好:“你待在玲珑家还习惯吗?”
蕙兰苦笑道:“吃穿不愁有啥不习惯的。”
无弃挤挤眼睛:“她爹人脉广,认识都是达官贵人,嘻嘻,让玲珑跟她爹说说,帮你找个世家公子嫁了,以后当少奶奶啊。”
“算了吧,俺就是天煞孤星命,还是少害人的好。”
两名结婚对象相继横死,已经让蕙兰彻底心灰意冷。
她忽然眼圈发红,言语哽咽道:“有空记得写信,千万……别把俺们忘了啊。”她所有亲朋全部死光,认识的只有玲珑无弃两个,现在无弃又要离开,不觉悲从心来。
这时,船上水手催促道:“快上船,马上要开啦。”
无弃摆摆手:“我走啦,你自己多保重啊。”
说完转身跑上船。
船身缓缓移动。
蕙兰呆呆伫立在码头上,身边人来人往始终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孤独的雕像,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在视野中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
无弃订的舱房在二层。
房间很大,一共六个铺位,全是他一个人的。
玲珑不想跟外人混住,所以订下一整间。无弃现在只有一个人,想退掉房间只保留一个铺位,但船主不答应,船已经开了,空出来的铺位总不能租给鱼吧?
无弃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越看越烦躁,心中懊恼不已。
唉,昨晚老老实实待在客栈该多好。不出去瞎溜达就遇不上崔真,遇不上崔真就不会去喝酒,不喝酒就不会上玲珑爹那老狐狸的当……
无弃啊无弃,事情搞砸全都怪你。
他一边自责一边将行李往床上一扔,打开蕙兰送来的蓝布包袱,让我瞧瞧,玲珑到底送我些啥?她家那么有钱,不会送金银珠宝吧?
其实,金银珠宝也不是不行。
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穿戴——一身夹袄夹裤、一条褐色牛皮腰带、一双黑色牛皮靴,全都是崭崭新,散发初始麻布的清新气味,叠的整整齐齐。
夹袄夹裤特别厚实。
嘻嘻,这丫头知道自己不爱惜衣服,喜欢到处乱趴乱蹭,衣服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面料也普普通通,只追求两样——保暖、耐用。
腰带和皮靴内有玄机。
腰带内侧有一排夹层,可以存放散碎银子、药瓶等等小物件。靴筒内侧也有夹层,可以藏下精钢匕首,只要一伸手就能拔出。
他拿起夹袄穿在身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难道玲珑早就准备好的?他低头扫了一眼,袖口、下摆都有重新缝过的痕迹,原来是让裁缝连夜改的。
他准备脱下夹袄,忽觉胸口硬梆梆,里面似乎有东西,伸手一摸,内衬有只暗兜。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封信札和一小块黑色毛皮。
无弃赶忙拿起信札,封面是玲珑亲笔手写——“弃君亲启”。
弃君?哈,好矫情的称呼啊。
他打开信札,里面内容并无儿女情长,只讲一件事。
“此张毛皮乃一份稀有咒诀,家父多年前重金购得,延请雨师瀛千祀亲自品鉴,评价八字‘妙不可言,神鬼莫测。’”
“家父珍藏于家祠圣像之下,吾少时好奇,偷偷取回房中把玩,今转赠与君,望有所助益。”
“雨师反复叮嘱,此咒非同小可,万勿落于歹人之手,望君记熟即毁,莫遗后患。”
末尾没有署名。
无弃将信札翻过来,找找还有没别的话,发现信背面粘着一朵紫色小花,顿时会心一笑。
此花名叫“勿忘”。
合欢坊姑娘经常将它赠送情郎,寓意——“苟富贵,勿相忘”。
呵呵,想不到千金小姐也玩这套啊。
他小心翼翼折叠信札,避免伤到花,折了三折,折成一块牌九大小,藏进新腰带夹层。然后拿起那块黑色毛皮,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毛皮只有巴掌大,表面覆满短绒毛,手感柔软乌黑发亮,正中偏下位置一小撮白毛,无弃凑近瞅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出自何种动物。
他将毛皮翻过来,背面颜色深灰,隐隐有褐红血迹,早已深深渗入,应该是剥皮时留下的。
上面画着一幅赤裸人体,盘腿而坐,周身标注一个个黑点,黑点之间有细线连接,七拐八折首尾闭合,与“飞鸿绝影”十分相似,只是黑点、折线位置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