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宿舍在蒙学馆旁边。
一座单独宅院,乍看像是监狱,四面高墙与外隔绝,门口还有道士看守,一律只准进不准出。
院里靠墙一圈宿舍,总共十几间,每间一排通铺,八个床位。由于只是临时住,没有安排固定床位,只要有空位随便睡。
无弃蓝玮心里有鬼,刻意挑了最差的一间,面北背光昏暗潮湿,除了他俩没别人愿意住。
无弃把行李往铺上一放:“我出去一趟。”
蓝玮望着窗外有些吃惊:“天还没黑,你现在就准备出去啊?”
“谁说我现在出去,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干嘛去?”
“你别问啦,反正今晚一定帮你把酒带回来。”
无弃说完,走出宿舍,来到庭院中央梧桐树下,蹲下身,假装给小腿挠痒痒,偷偷从地上抓了把泥土,用力抹在褂子下摆,起身往院门口走去。
“站住!”守门道士大声喝止。
无弃撩起褂子,展示上面污渍:“我去把泥巴洗掉,马上回来。”
守门道士语气冰冷:“不行,新生一律不准出门。”
无弃伸手指向门外:“我就去那里,在你眼皮底下,有啥好怕的?”
院门正对面是一方池塘,三四名侍应童子蹲在岸边石阶上,抡着棒槌捶打衣服,砰砰砰、砰砰砰,每人身边都摆着大木盆,里面高高堆的全是脏道袍。
“不行就是不行,少啰嗦!”
“我忘了带衣服,只有身上这一件,楼观主晚上要见我,邋里邋遢不合适。”
无弃信口开河,哼,你总不能找楼观主当面对质吧。
对方果然一惊:“楼观主找你干嘛?”
“是他找我,又不是我找他,我哪知道咋回事。要不你借我一件干净的,我明天一早还你。”无弃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对方犹豫片刻,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吧,快去快回,不准干别的。”
“好嘞。”
无弃快步跨出院门。
他大摇大摆走到池塘边,在一名侍应童子旁边脱下外褂。
侍应童子放下棒槌,抬起头没好气:“我们只帮道士洗衣服。你是蒙生,必须自己洗。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黄副观主。”
“别紧张,我没打算让你洗,哎,把胰子借我用用。”
“……给你。”侍应童子不情不愿举起胰子。
无弃接过胰子,蹲在大木盆边,用后背挡住守门道士视线,将褂子蘸了点水,一边装模作样搓洗,一边用余光窥探四周……
忽然瞅准机会,从盆里飞快拿出一件道袍,裹在自己褂子里。
然后不慌不忙站起身,将褂子夹在腋下,把胰子递回侍应童子。
“谢啦。”
无弃若无其事返回宿舍,立刻关门上闩,拿出道袍摊在床铺上,用力抻平上面褶子,往身上一穿,嘿嘿,不大不小正合适。
蓝玮好奇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别问啦,帮我个忙。”无弃往铺上一坐,面朝里后背朝外。
“什么忙?”
“帮我盘个道士‘混元髻’。”
“我不会啊。”蓝玮面露难色:“以前都是下人帮我盘的。”
无弃白了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过吗?快点,你还想不想要酒啦?”
“没有木簪子啊?”
“有。”
无弃举起一根短树枝,回来时在院子里折的。
蓝玮无可奈何,只好抓起对方一头脏兮兮乱发,笨手笨脚鼓捣半天,经过无数次失败,总算盘了个髻,硬插上树枝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