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观附近不准开酒馆食肆。
无弃再次失望离开,抬腿跨出门槛,坐在门口修理板凳的木匠师傅,忽然抬起头,小声问道:“小子,你想喝酒?”
“你有酒?”
“我没酒,不过我知道在哪儿有卖。”
“快说快说!”无弃大喜过望。
木匠师傅伸手往外指:“出门一直往前走,走到路口左拐,看见一座青石拱桥,桥对面有一间鸢州佬开的铜器行。”
“铜器行门口每到晚上有个老头摆摊卖酒,十文钱一盏,我和几个同乡经常去光顾。”
“哈,多谢多谢!”
无弃兴冲冲找过去。
果不其然。
看见一座青石拱桥,远远闻到一股浓郁酒香,三四个脚夫坐在石桥栏杆上,两条腿悬空荡在外面,一手捧花生米,一手端瓷盏,边喝酒边吹牛。
无弃噔噔噔飞奔上桥。
抬头一瞅,对面一条长街,两边全是各种店铺,招牌高高低低,桥下第一家店铺外挑起一面白色幌子,赫然上书五个黑字——
“绿山铜器行”。
白幌下面停一辆手推独轮车,车上摆着两坛酒、一叠破瓷盏、几只空葫芦。
车旁坐着一个老头儿。
嚯嚯嚯,嚯嚯嚯。
无弃激动一口气跑过去。
老头儿头发灰白,脸颊皱巴巴、红扑扑,眯缝小眼,红色酒糟鼻,衣服邋里邋遢,身子斜靠店铺门板,翘个二郎腿,手里端着酒碗,喝一口,嘴里砸吧半天。
无弃走过去,用力抽动鼻翼:“哇,你这酒好香啊,叫什么名字?”
这真不是恭维,无弃以前在合欢坊闻过各种酒,没有上百种也有几十种,从没闻过如此特别酒香。
老头儿面无表情:“自家酿的,没名字。”
“怎么卖啊?”
“一百文一盏,你要筛几盏?”
无弃两眼一瞪:“你少蒙我,你卖给别人都是十文。”
“卖给别人十文,卖给你就是一百文。”老头儿理直气壮。
“为什么啊?”
“你小子是镜心观的新生吧,要是被那帮牛鼻子道士知道,还不把我摊子拆了……一百文你爱买不买?不买赶紧滚蛋。”
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买,当然买。”无弃伸手一指葫芦:“我想买一葫芦酒多少钱?”
老头儿一愣:“一葫芦?”
“没错,多少钱?”
“不还价。”老头儿张开五指:“五十两。”
“您没开玩笑吧?”无弃吃了一惊。
我去,就算顶级“熏风酿”也没这么贵啊,你他妈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啊。
老头儿两眼一翻:“你少跟我瞪眼!”
“你这一葫芦酒肯定带回观里,还能不被道士发现?老头子我肯定要躲一阵子,好长时间不能做生意,你不要补偿我的啊?”
无弃顿时气消,嬉皮笑脸:“嘿嘿,您放心,就算被发现,我也不会说是您买的。”
对方冷笑一声:“咱俩初次见面,我凭什么信你啊?”
“可、可五十两也太贵了吧,这么多钱足够买间酿酒作坊了。”
“你嫌贵就别买,我还不想卖呢。”
老头儿抬头望天,不再理睬无弃。
无弃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少挣点就少挣点吧,一咬牙一跺脚:“五十两就五十两。”
他掏出蓝玮给的银票:“这是一百两,你找我五十两。”
老头儿不接:“我没钱找,你换开给我。”
“钱庄都关门了,我上哪儿换开啊?”
“这我管不着!”
老头儿放下酒盏,双手往怀里一叉,闭目养神,似乎吃定无弃。
无弃等了许久,对方一点儿没让步意思,再耽搁下去对自己也没好处,只好乖乖妥协——
“算了,要不你卖我两葫芦酒,刚好一百两,不用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