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宋清屿家又待了两天。
药一天两顿,准时放在炕桌上,旁边有时是鸡蛋羹,有时是一碗熬出米油的白粥,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碟淋了香油的咸菜丝。他总是在她吃完后进来,沉默地收走空碗,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然后离开。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对话。她沉默地接受一切,他沉默地给予一切。
第三天早上,林晚感觉自己好了大半,至少咳嗽不再那么撕心裂肺,身上也有了点力气。她穿上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罩衫,叠好那件军大衣,放在炕梢,然后走出了那间让她窒息的屋子。
宋清屿不在家,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啄食地上的草籽。
她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深冬的寒风立刻裹挟了她,比宋清屿家里那烧着炕的暖意真实得多,也刺骨得多。她缩了缩脖子,沿着熟悉的土路往知青点走。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她从宋清屿家的方向过来,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有人甚至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没有人跟她打招呼,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探究、了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是的,敬畏。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背后那个男人的权势。
林晚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回到知青点,同屋的两个女知青正在吃早饭,看到她进来,说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低下头假装喝粥,另一个则用眼角偷偷打量她,眼神复杂。
“林晚,你……病好了?”最终还是那个胆子稍大点的,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林晚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铺位前,开始整理因为几天没住人而有些凌乱的被褥。
屋子里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知青又忍不住,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奇,低声问:“你……你这几天,是在宋连长家?”
林晚铺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沉默即是答案。
两个女知青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不再说话了。但那无声的氛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林晚难堪。
她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一个单身女知青,在退伍回来的民兵连长家里住了几天,由他亲自照料……这足够让任何流言发酵。
而这,恐怕正是宋清屿想要的效果。
他不需要对外宣称什么,他只需要让她从他家里走出来,就足以让所有人自动补全剩下的故事。将她彻底打上他的烙印,让她在这个村子里,除了依附他,再无别的立足之地。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之前那些隐隐的排斥和恐惧,似乎被一种新的、更复杂的态度取代。有人对她客气了许多,甚至带着点讨好,比如记分员,给她记工分时笔下总会宽松些;有人则更加疏远,眼神里带着鄙夷,仿佛她是什么不洁的东西。
但无论是哪种,都带着一个共同的认知——她林晚,是宋清屿“罩着”的人。
就连之前对她颇有微词的知青点负责人,现在看到她,也只会皱皱眉,却不再轻易指派她干最脏最累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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