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冻土消融,河湾村又活泛起来。柳树抽了嫩芽,地里有了湿漉漉的生气。
林晚的入学通知,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除了最初那点涟漪,再没激起任何动静。它被压在炕席底下,和灰尘、和那些无法言说的日夜作伴。没人再提起,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错觉。
宋清屿似乎忘了这回事,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依旧早出晚归,忙着他的民兵连,忙着他那些林晚无从知晓、也无心过问的事情。
两人的日子,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平稳,向前滑行。
林晚不再去想“以后”,也不再回忆“以前”。她只是存在着,在这方院落里,像一件有了固定位置的家具。清晨起来,生火,做饭,打扫。宋清屿在家,就端上饭菜;不在,就自己吃。下午,或许缝补些衣物,或许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老槐树从枯枝到绽出新绿。
她甚至开始习惯他夜里的靠近。
不再是最初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侵犯,而是一种更沉默、也更不容拒绝的占有。黑暗中,他带着一身寒气躺下,手臂会习惯性地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向自己。他的胸膛宽阔,心跳沉稳,体温灼人。
林晚起初会僵硬,会下意识地蜷缩。但次数多了,那点微弱的抵抗也渐渐被磨平。她像一株藤蔓,在冰冷的墙壁上,最终找到了依附的姿势——一种扭曲的,被迫的,却也带着某种绝望安定的姿势。
她不再挣扎,只是在他靠近时,闭上眼,将脸埋进枕头里,默默承受那具身体的重量和温度。有时,在他睡沉之后,她会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在浓稠的黑暗里,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那张脸,在褪去了白日的冷硬和戾气后,显露出一种深刻的疲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眉心总是习惯性地蹙着,像是有化不开的结。
她看着,心里一片麻木的平静,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种认命般的了悟。
这天,宋清屿回来得格外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廉价雪花膏的味道。不是她用的那种皂角气味。
他倒在炕上,手臂依旧圈过来,力道比平时更重,带着一种烦躁的占有欲。呼吸粗重,混杂着酒气,喷在她的颈窝。
林晚闭着眼,没有动。
黑暗中,她听到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像是某个地名,又像是……某个女人的名字。
她的心,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像被一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那么一下。不疼,只是有点莫名的……空。
随即,那感觉便消失了,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依旧静静地躺着,听着他逐渐变得均匀深沉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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