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惊魂，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破了河湾村表面那层麻木的平静，也扎醒了林晚骨子里最后一点侥幸。赵老棍的疯狂袭击，绝非偶然。那挥舞的镰刀，那恶毒的咒骂，不过是这冰封湖面下，汹涌暗流的一次露头。
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守着这间破屋，等着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
她必须主动出击。在她和孩子被这无声的战争彻底吞噬之前。
安抚好受惊后异常沉默的冬至，林晚将他反锁在宿舍里，再三叮嘱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然后，她揣上那件李红塞来的碎花棉袄，走出了院门。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王奶奶家。
暮色渐浓，村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王奶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比记忆中更加破败，院墙塌了一角，像个沉默而衰弱的老人，蜷缩在村尾的阴影中。
林晚没有敲门，而是绕到塌陷的院墙处，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弥漫着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草药和衰败的气息。堂屋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点灯，黑黢黢的。
林晚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屋内：
“王奶奶，我知道您在。我不是来逼您的。我只想问一句——当年那个孩子，是不是穿着这样的衣服？”
她举起手中那件颜色刺眼的碎花棉袄。
屋内死一般寂静。
过了许久，久到林晚以为王奶奶根本不在，或者再次选择了逃避。
那扇虚掩的木门，发出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吱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王奶奶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她没有看林晚，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件碎花棉袄，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脸上的皱纹因为恐惧而扭曲在一起。
“是……是它……”她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濒死的颤抖，“就是它……那天晚上……苏晓梅……她……她就是用这个……包着……抱出来的……”
轰——！！！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当事人口中证实，林晚还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瞬间冰凉！
苏晓梅！
真的是她！
是她抱走了原主的孩子！
“那孩子呢？！”林晚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尖锐，“她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王奶奶像是被她的激动吓到，猛地后退半步，差点摔倒，枯瘦的手死死扒住门框，老泪纵横，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她只说……只说处理干净了……让我烂在肚子里……不然……不然宋清朗不会放过我……”
宋清朗！
果然还有他！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王奶奶，您再仔细想想！那天晚上，除了苏晓梅，还有没有别人？有没有……宋清屿？！”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宋清屿当时在场，或者事后知情，那他收养冬至的行为，就充满了更加复杂难言的意味！
王奶奶听到“宋清屿”三个字，浑身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双手死死抱住头，蜷缩下去，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
他？
他是谁？
宋清朗？还是……宋清屿？！
看着王奶奶这副濒临崩溃的模样，林晚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更多了。老人心底的恐惧，已经成了她守口如瓶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