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封来自省城师范学校的公函。
信上说，鉴于她在校期间表现（或许是他们认为的某种“特殊”表现），以及目前基层教育师资匮乏的现状，学校研究决定，破格录用她为附属小学的教师，希望她尽快前往报到。
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学校公章。
林晚拿着那封信，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久久没有动弹。
破格录用？
在她声名狼藉、与“阶级敌人”纠缠不清之后？
在她几乎已经放弃所有希望之后？
这算什么？
迟来的补偿？还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她无法看透的棋局？
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去知道了。
太累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屋内。
冬至正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几棵顽强抽出新芽的野草。阳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而沉寂的轮廓。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
母子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没有温情，没有不舍，只有一片历经劫波后的、死寂的平静。
林晚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将手里的那封信，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白色的纸屑，如同祭奠的雪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不需要了。
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
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
她都倦了。
就这样吧。
在这座埋葬了太多秘密和亡魂的村庄里。
带着这个身世成谜、眼神沉寂的孩子。
继续。
这场早已注定的。
漫长的。
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