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沉默而有些沙哑:“你……病了?”
老太太的背影顿住了,似乎有些意外。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林晚,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摇了摇头,用苍老的声音低低地说:“老毛病了,不碍事。”
这是她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对话。
说完,老太太便又转身,慢慢地走回了主屋。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那碗粥,心里翻江倒海。那声“老毛病”像一根刺,扎进了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她想起灶房里时常弥漫的草药味,想起老人日益憔悴的脸色。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在给予她庇护的老人,本身或许也急需他人的一丝搀扶。
那天下午,雨停了。林晚鬼使神差地没有退回柴房,而是拿起靠在墙边的、有些生锈的柴刀,走到院角的柴堆旁,开始默默地劈柴。
她没有多少力气,动作也显得笨拙,但她劈得很认真。柴刀落下,木柴应声裂开,发出“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主屋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老太太站在门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个奋力劈柴的、瘦削的身影,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背,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老太太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了。
林晚并不知道门后的注视。她只是机械地挥动着柴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彷徨、恐惧、挣扎,都随着这劈砍的动作,发泄出去。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染红天边时,院角的柴堆旁,已经堆起了一小摞劈好的木柴。
她喘着气,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水,直起身。回头望去,灶房门口,不知何时,又放上了一碗粥。而今天,碗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洗干净的野果,红艳艳的,在灰褐色的陶碗旁,格外醒目。
林晚走到门口,看着那碗粥和那个野果,久久没有动作。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条通往山外的路,在暮色中愈发模糊。
而脚下这个院落,却因为那一小摞劈好的柴,和碗边那个小小的野果,仿佛忽然间,有了一点不一样的重量。
彷徨,并未消失。
但天平的两端,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