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的手掌贴合在剧烈震颤的记忆方舟外壳上,烛龙之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线,温柔而坚定地渗透进去。他并非要强行阻止其崩溃——那积聚了万载的负面能量与结构损伤已不可逆——而是要做一件更加精妙的事情。
他要在这装置彻底湮灭前,将其内部承载的、海量的、混乱的记忆与情感信息,进行一次 “梳理” 与 “转存”。
时间之力在他手中流淌,如同一位最耐心的图书管理员,开始将那些纠缠在一起、充满痛苦与绝望的记忆碎片逐一分拣、抚平褶皱。毁灭的瞬间、不甘的呐喊、未尽的梦想……所有这些强烈的情感被小心地剥离出来,如同将暴风雨中的浪花归于平静的大海,让其中蕴含的纯粹信息——这个文明的语言、科技、艺术、历史——得以清晰地浮现。
接着,是存在之力的运用。艾伦以自身对“存在”规则的理解,在这濒临崩溃的装置核心,强行开辟了一个微型的、稳定的时空奇点,一个仅能存在于刹那,却足以完成一次信息传递的 “瞬间档案库”。
被梳理完毕的、去除了大部分负面情感负荷的文明信息,如同百川归海,被引导着涌入这个临时的时空奇点之中。这个过程并非掠夺,而是征得同意般的传承。那装置核心残存的、属于整个文明的集体意识微光,在感受到艾伦那充满秩序与善意的力量后,不再抗拒,反而主动配合,将自身最精华的部分传递出去。
做完这一切,艾伦收回了手。
几乎在他手掌离开的瞬间,那巨大的球形装置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嗡鸣,核心的红光暴涨到了极致,随即——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整个装置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内部开始无声地瓦解、消散,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能量粒子,如同逆流的星河,缓缓上升,最终融入幽暗的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那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回响”,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深海金字塔内部,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宁静。仿佛一个喧嚣了万年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
万里阳光号内,众人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久久无言。他们能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压抑与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历史的悲怆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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