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这事要避着世子妃孙云燕,这些年,孙云燕视他们如己出,将全部的母爱都给了他们,他们也不想让母亲难过。
一时间,小兄弟俩心里翻涌着无数疑问,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可以询问的人。
晚饭时,伺候他们的张嬷嬷看出两个小少爷有些心不在焉,关切地问了几句,景烁只说有些累了,便搪塞过去。
回到房里,小景钰辗转反侧,拉着景烁的衣袖,小声道:“哥,我睡不着。我总想着那个医女姐姐。”
景烁何尝不是如此?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像藤蔓一样缠在心头,越想忽略,越是清晰。他坐起身,黑暗中,眼睛亮得惊人:“北北,我们去一个地方。”
“哪里?”
“爹的书房。”
父亲的书房,平日里除了父亲自己,旁人是不许随意进出的。但他们兄弟俩自小就受宠,偶尔趁父亲不在,也会溜进去摆弄那些父亲收藏的小玩意儿。
此刻,两人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穿过回廊,避开巡逻的家丁,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的味道,熟悉而安心。景烁熟练地摸到墙上的机关,点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书房影壁后的墙上,那幅悬挂了八年的画像,清晰地映入眼帘。
画像上的女子,身着华服,眉眼温婉,笑容明媚,正是他们的娘亲,南木。
是父亲任着记忆画的,将娘亲的神韵勾勒得栩栩如生,那是他们记忆中娘亲最鲜活的模样。
“北北,你看。” 景烁指着画像,声音低沉,“和今天那个女大夫,像吗?”
小景钰凑近了些,仰着小脸,仔仔细细地对比着。
画像上的娘亲,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娇俏;而今天的女大夫,眉毛粗了些,眼神沉静,脸型似乎也更瘦削一些。论五官,确实一点也不像。
“不像……” 小景钰有些失落,小声道,“一点都不像。”
景烁也盯着画像,是啊,一点都不像。
可那心里的感觉,那种仿佛血脉相连的牵引,那种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喊出 “娘亲” 的冲动,又怎么解释?
“可是……” 景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八年多了,北北。八年时间,人是会变的,对不对?也许娘亲经历了很多事,容貌变了,性子也变了……”
他想起父亲偶尔提及娘亲时,总会说她当年是京中最明媚的女子,爱闹,爱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今天的医女,安静、清冷,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沧桑。若真是娘亲,这八年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娘亲,那她为什么不认我们?” 小景鲸追问,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娘亲不要我们了吗?”
是啊,如果真的是娘亲,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是有什么苦衷?还是…… 她已经不记得他们了?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焦。
两人在画像前站了许久,油灯的光跳跃着,将他们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夜深露重,寒意侵体,景烁才拉着弟弟,悄悄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