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忘了——”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锅,从来就不该由你们来定规矩。”
当夜,归无咎独自回到旧灶台。
那是一座半埋于废墟中的破败厨房,墙上有焦痕,地上散落着烧毁的菜谱残页。
是他童年唯一记得的地方,也是他噩梦开始之处。
他点燃炉火。
火焰跳跃,映照着他脸上的疤痕,也映照着他眼中的光。
这一次,他没有翻看任何配方,没有遵循系统任务,也没有复刻过去的名菜。
他只是凭着记忆,一步步操作:切葱花,打鸡蛋,下面条,控火候。
锅边微焦,蛋黄未熟,汤色略浑——和那天陆野在拾荒集市上吃的那碗一模一样。
他端着这碗素面,穿过风雪,走到野火号门前。
陆野正在擦拭那口老锅,抬头看见他,没说话。
归无咎把面放在桌上,声音很轻,却坚定:
“我想学会……为自己人做饭。”
陆野坐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完。
最后一口,他咽下,点头:
“不错,像家里的。”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火光在窗上跳动,映出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却终于并肩。
而在远处炊事班的帐篷里,油灯未熄。
大锤嫂坐在缝纫机前,粗粝的手指捏着一根细针,正低头专注地绣着什么。
布料是新裁的厚棉布,颜色深褐,结实耐脏。
她咬断线头,举起围裙看了看,又不满意地皱眉,拿笔在边上歪歪扭扭补了一行字。
然后,她站起身,披上外套,望向风雪中那座亮着灯的厨房。
“快了。”她喃喃道。
风雪如刀,割裂着天地的轮廓。
野火号在冰原上缓缓调头,钢铁履带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咆哮,仿佛一头从长眠中苏醒的巨兽,正撕开命运的封印。
帐篷内,油灯摇曳,映出大锤嫂粗犷却温柔的身影。
她一把将那条深褐色围裙甩到归无咎怀里,动作利落得像甩锅铲。
“穿上!别整天像个孤魂野鬼似的飘。”她嗓门大得震耳,眼神却低垂着,不敢直视少年的脸,“以后别乱跑,饭好了叫你。”
围裙布料厚实,针脚歪斜,边缘甚至还有几处补丁的痕迹——那是她翻出旧灶服改的。
正面用红丝线绣着五个字:“副灶长·归无咎”,笔画歪扭,像是孩子初学写字,却一笔一划都浸着力气。
归无咎低头摩挲着那行字,指尖划过粗糙的针脚,仿佛触到了某种久违的温度。
他喉结微动,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
“……嗯。”
没有更多言语。
可那一声“嗯”,却像是砸进冰层的一颗火种,悄然融化了万年寒霜。
角落里,老喇叭眯着眼,偷偷收起微型摄像机,嘴角咧出一抹笑。
后来他在《吃饭联盟编年史》第一卷写下这句话:“那一天,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杀手,终于成了一个人。”
而陆野站在驾驶舱前,地图铺满整张操作台,炭笔在漂浮巨城的位置重重画下一个圈——那里悬浮于九天之上,通体由黑晶构筑,宛如神只居所,传闻是“元初议会”的最后堡垒。
他盯着那座城,眸光冷冽如刃。
“他们用饭毒人,”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舱室陷入凝滞,“用神骗人,现在还想用锁链绑住锅柄?”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把跟随他从拾荒集市一路杀出来的汤勺,狠狠一顿!
“当——!”
金属撞击桌面,余音震荡如钟鸣,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那咱们就一路吃过去。”他缓缓抬头,眼中燃起炽烈火焰,如同真灶重燃,“吃到他们的规矩碎成渣,吃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跪下来求一碗热汤。”
众人静默,随即炊事班老兵齐刷刷站起,刀具与锅盖碰撞作响,竟成战鼓。
就在此时,凌月忽然蹙眉,目光死死盯住能量波动屏。
她指尖快速滑动,调出三组交叉数据,脸色骤变:“不对……焚灶谷方向的能量场正在异动,黑雾不止是扩散,它在主动聚合,频率与冰镜婆婆的残影完全吻合。”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人在唤醒什么。”
陆野缓缓转身,望着窗外无尽风雪,神情未动,可指节已捏得发白。
风雪更急,野火号引擎轰鸣如怒龙腾渊。
下一瞬,整辆车体猛然一震,履带咬死冰层,硬生生在暴风雪中划出一道决绝的转向弧线。
前方,是连导航都不敢标记的禁区,是传说中吞噬过千名武者的——
焚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