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袍残破,甲胄锈蚀,腰间却还挂着一块青铜牌,上面刻着半句模糊铭文:
“……持灶者,代天行味。”
他盯着那块牌子,心头莫名一紧。
可就在此时,耳边忽有极轻的嗡鸣响起,像是锅底余火将熄未熄,又似有人在极远处低语:
“你终于来了……”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那扇已开的石门,在寒风中微微震颤,仿佛通往另一个时代。
玄烛瘫坐在地,灰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眼中那层蒙了七十年的浊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望着小雀儿掌心静静躺着的灰心藤,喃喃如呓语:“七十年……从没人能碰它,贪念一动,魂火自焚……可她……她竟像在接一朵花。”
陆野没说话,目光已落在石室角落那具焦尸上。
战袍残破,甲胄锈蚀,唯有腰间那枚青铜牌未被火焰吞噬,边缘刻着古篆——“御膳令”。
他走过去,伸手取下,指尖触到铜牌的瞬间,胸口灶台忽然一震,仿佛沉睡的心脏被人轻轻叩击。
脉动!
同步了!
与他体内那股源自系统的神秘节律完全一致,一下、又一下,如同远古的应和。
这不是巧合。
他猛地抬头,看向肩头静立的灰鸦。
这只会飞的灵禽忽然展翅,黑羽划过一道幽光,轻轻啄了啄他手中的铜牌,随即转身,尖喙指向玄烛身后那面从未注意过的岩壁。
陆野脚步一沉,走了过去。
尘灰簌簌落下,一幅未完成的壁画缓缓显露——
一人独立天地之间,手持长勺,背影孤绝。
脚下裂土成河,头顶星河流转。
他身后,无数衣衫褴褛的饥民仰望着他,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希望。
壁画题字三字,墨迹未干般清晰刺目:
“待薪者。”
陆野呼吸一滞。
待薪者……不是守灶人,是等柴火的人。等一个能点燃新火的人。
他猛然回头,死死盯住玄烛:“你不是什么守墓人,也不是神庙遗仆……你是最后一个‘食战组’成员,对不对?你们不是在供奉火种,是在封印它!而你——把自己活埋进了这个坟!”
玄烛浑身剧震,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指甲崩裂,血混着泥土渗出。
良久,他终于流泪。
不是哭声,而是像炭火熄灭时那一声极轻的“滋”——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终于烧尽了。
他颤抖着解开破麻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早已钙化的贯穿伤。
伤口形状奇特,非刀非剑,倒像是……一把断掉的汤匙柄,狠狠捅穿了心脏。
“那一夜……”他声音破碎,“师兄想带走火种,说要重建秩序,重立食律。我说不行……人类不配再握火。我杀了他,用他的勺子,钉死了他的命……可现在看你带着孩子进来,她不贪,不惧,只是……只是想要一顿干净的饭……”他哽咽,盲眼朝向小雀儿的方向,像是第一次“看见”什么,“好像……我真的错了。”
陆野沉默。
他从怀中取出半块干饼,递了过去。
玄烛迟疑,接过,咬下一口。
刹那间,身体剧颤!
这不是普通的杂粮饼——而是陆野以自身血羹浆为引,混合七种抗毒谷物,经“万火归宗”余韵慢烤而成的“续命饼”。
此饼不增修为,不疗外伤,却能短暂唤醒武者体内沉寂的潜能,尤其是那些被岁月与执念封死的感知。
玄烛的呼吸骤然变得深长,盲眼之中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光晕。
他“看”到了。
陆野周身,隐约环绕着一团虚幻的灶火之形,五色元能交织升腾,宛如鼎炉自成,正在熔炼天地真味。
【叮——】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冰冷中透着一丝异样的波动:
【第二阶段封印松动……检测到“信仰转移”迹象。
主线任务更新:寻回“九鼎残片”,重启“食神祭坛”。】
陆野没理会系统,只静静看着玄烛。
“吃完了?”他问。
玄烛点头,泪水再次滑落。
“下次见面,”陆野转身,抱起已有些困倦的小雀儿,大步走向门外,“我请你吃顿不用抢的饭。”
话音落时,门外交汇的风沙中,忽然响起一片鸦鸣。
成百上千只灰鸦自焚灶谷深处振翅而起,黑羽遮天,齐声长啸,仿佛送别一位归来的王。
陆野踏出石门,风沙更烈,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雀儿,女孩睫毛轻颤,似在梦中咀嚼某种甘甜。
他眼神一凝,从怀中取出灰心藤,指尖运劲,将那截蕴含金光的藤条缓缓研磨成粉,细如霜雪。
随即,他打开随身肉糜罐,将粉末均匀混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她醒来。
但此刻,谁也不知,那双即将睁开的眼睛,会映照出怎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