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第二个人颤抖着伸出手。
第三个,第四个……
一碗接一碗,汤被分发下去。
有人沉默啜饮,有人突然尖叫,有人抱头痛哭,有人疯狂捶打墙壁,仿佛要把这些年吞下的谎言全都呕出来。
陆野站在人群中央,看着这一幕,眼神幽深。
是钥匙,是火种,是反抗的第一声心跳。
而此时,系统悄然提示:
【支线任务触发:点燃人间火】
【目标:唤醒至少七个群体性麻木据点】
【奖励预览:解锁“群味共鸣”领域技——以万人心火为引,焚尽虚妄】
但他没看。
他只是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直如刀。
风雪之外,野火号的烟囱正喷出滚滚热气,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
老喇叭默默打开摄像机,镜头扫过哭泣的老人、颤抖的孩童、剥落的宣传画,低声喃喃:
“这一顿饭……怕是要吃出人命来了。”消息如雪崩般在冻土上炸开,从三角难民营开始,像一道燎原的野火,烧穿了北境死寂多年的沉默。
第一个据点是“锈肠堡”,一群靠啃食金属苔藓活命的老兵,在喝下那碗灰蒙蒙的赎罪餐后,当场掀翻了议会派来的“施粥车”。
他们用断刀劈开储存罐,黑褐色的“救世餐”汩汩流出,腥臭如腐血。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狂笑不止,更有老兵举起残破的军旗,嘶吼着三十年前被抹去的番号:“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守城人!”
第二个据点藏在地下三百米的旧地铁隧道,住满了被标记为“低味觉淘汰者”的流民。
当野火号的信号接入,凌月以精神力引导他们同步品尝那一口汤时,整条隧道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那是灵魂苏醒的声音。
他们砸碎墙上投影仪,撕下“静候神恩”的标语,用炭笔在混凝土上写下三个大字:要饭权。
第七个据点最远,也最沉默。
那是一片漂浮在酸雾湖上的铁皮棚屋群,被称为“哑喉湾”。
居民因长期饮用掺药餐而丧失语言能力。
可当归无咎亲手熬好的赎罪餐送入其中,一个佝偻的老妪颤抖着捧起碗,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她张着嘴,发不出声,却用尽全身力气拍打胸口,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响一面沉寂百年的战鼓。
老喇叭一路跟拍,镜头里没有口号,没有旗帜,只有无数双重新聚焦的眼睛,和那些终于敢指向天空的手指。
他喃喃自语:“这才是真正的起义……不是为了夺权,不是为了换谁坐龙椅。是为了记住自己是谁,是为了再尝一口有名字的饭。”
车队继续北进,风雪愈烈,天地苍茫。
直至地势骤然拔升,一条横贯冰原的巨大城墙出现在视野尽头——双锅城。
三十米高的壁垒由合金与骨粉浇筑而成,表面泛着诡异的暗灰色光泽,仿佛吞噬光线的深渊。
那是“禁味涂层”,能吸收一切气味波动,让任何香气未出三步便消散无形。
传说中,连s级异兽的咆哮都会被这墙吃掉,更别说一碗汤的温度。
空中,数十口倒悬的青铜巨锅缓缓旋转,内燃幽火,冷焰跳动,如同神明俯视凡尘的眼瞳。
那是议会的监察系统,每一口锅都连接着精神镇压网络,能瞬间释放“味觉麻痹波”,让百万人口集体失感。
陆野站在野火号顶,寒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取出墨掌柜临终前交给他的酒壶——那是个不起眼的陶壶,壶身刻着一行小字:“味道不死,人心不灭。”
他拧开盖子,嗅了嗅,里面是半壶陈年高粱,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糖香——那是墨掌柜一生未能完成的“回魂酿”。
陆野仰头,饮了一口,辛辣直冲天灵。
然后,他将剩下的酒尽数泼向地面。
酒液落地未凝,竟在冰雪中蒸腾起一缕细不可察的白雾,转瞬即逝,却似唤醒了什么。
“你们供的是神?”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落在每一个跟随者耳中,“老子今天来讨债——欠我们的饭,欠我们的命,欠我们做人的资格。”
话音落下,身后灯光骤亮。
数百辆改装战车齐刷引擎,车顶探照灯如利剑刺破阴云。
更远处,大地震动,那些曾蜷缩在废墟里的难民,举着自制火把,提着菜刀铁管,踩着冻尸与瓦砾,一步步汇聚而来。
他们没有武阶,没有异能,但他们的眼睛亮了。
齐声怒吼响彻北境:
“我们要吃饭!要真的!!!”
刹那间,系统猛然震颤,界面猩红如血:
【群众共鸣值突破阈值】
【临时权限解锁:群体味觉增幅(lv.1)】
【说明:万人心火点燃,凡有记忆者,皆可共尝一息真味】
数据流涌入四肢百骸,陆野只觉手中那柄普通汤勺突然变得滚烫沉重,仿佛承载千钧之愿。
他缓缓抬手,勺尖直指城门。
“这顿饭……轮到我说什么时候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