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时，总能撞见这样的日常：六岁的林念背着天蓝色书包坐在餐桌前，正一笔一划地在田字格里写字，铅笔尖偶尔悬在半空皱起眉头；三岁的林悦穿着粉色连体睡衣，踮着脚扒着餐椅边缘，含混地喊着妈妈喂，手里还攥着昨晚没玩够的布娃娃。家里的挂钟刚敲过七点，空气中飘着煎蛋的香气与孩子们的细碎声响，热闹得像撒了把蹦跳的阳光——只是这份热闹里，渐渐藏起了些需要细细拆解的新。
林念的小秘密
林念上小学后的头两个月，每天放学都像只归巢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讲不完学校的新鲜事：数学老师用糖果教我们数数小明把橡皮掰成小块分给大家我今天当值日生擦黑板啦。苏清月总会坐在玄关的矮凳上，一边帮他解书包带，一边笑着接话，林辰则会凑过来追问那你有没有主动帮同学呀，一家人的晚餐时光总被这些细碎的校园故事填满。
变化是从第三周开始的。那天林念放学进门时，往常扬起的嘴角抿成了直线，换鞋时也低着头踢蹭地板。苏清月递过他最爱喝的梨汤，他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妈妈，就抱着书包钻进了房间，连平时最期待的动画片都没提。接下来的几天，他愈发沉默：早餐时扒拉几口粥就匆匆起身，放学后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林悦凑过去邀他玩积木，都被他轻声拒绝了。
苏清月悄悄观察了两天，发现儿子每天睡前都会把书包塞得格外紧，作业本也总是倒扣在书桌一角。周五晚上帮他整理书包时，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纸团，展开一看，是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鲜红的分戳在卷首，错题旁还画着小小的问号，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空白处，有被橡皮擦过的淡痕。
等林辰加班回来，苏清月把试卷轻轻放在茶几上，语气里带着担忧：念念这次数学没考好，怕是心里藏了事。你还记得他上周说要考双百给我们惊喜吗？估计是怕我们失望。林辰捏了捏眉心，想起白天接儿子时，班主任王老师特意提了句林念考试时很紧张，好几道题看错了数字，心里顿时有了数。
睡前，苏清月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林念的房间。男孩正趴在床上翻绘本，可书页半天没翻过去，眼神明显有些涣散。她把牛奶放在床头，轻轻坐在床沿，没有直接提试卷的事，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念念，妈妈发现你这几天都不太开心，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事让你为难啦？
林念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抠着绘本的页码。苏清月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蚊子似的声音：妈妈，我数学考砸了......说着，眼眶就红了，我本来想考100分的，可是算错了三道题，还有一道题没来得及做......我怕你和爸爸觉得我不聪明。
苏清月立刻俯身抱住他，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时候的他那样温柔：妈妈看到你很难过，是不是觉得特别可惜呀？她顿了顿，等林念在她怀里点了点头，才继续说，其实妈妈小时候也考砸过，那次语文只考了七十分，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久，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这话让林念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问：真的吗？妈妈也会考不好呀？
当然啦。苏清月帮他擦了擦眼泪，指着试卷上的错题，你看，这道题是把看成了，那道是忘记写单位，这些都是不小心犯的错，不是你不聪明呀。正说着，林辰端着切好的苹果走了进来，顺势坐在床的另一边，举起手比划着：爸爸小时候更逗，有次数学考了六十五分，怕你爷爷奶奶说，把试卷藏在衣柜顶上，结果被老鼠咬了个洞。
林念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却亮了些。
林辰趁机拿起试卷，语气认真起来：念念，我们先不看分数，你觉得这次考试哪些地方让你意外呀？林念盯着试卷，小声说：口算题我以为都对了，结果算错了两道；最后那道应用题太长了，我没读完就慌了。林辰点点头，用红笔在错题旁轻轻圈了圈：你看，这些其实都是可以解决的。口算错是因为太快了，以后我们做完检查一遍；应用题没读懂，下次可以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读，好不好？
那......你们真的不失望吗？林念还是有些不确定。
苏清月握住他的小手，眼神格外真诚：爸爸妈妈失望的从来不是分数，是怕你藏着心事不跟我们说。你愿意告诉我们，比考100分还让我们开心。林辰也补充道：明天早上爸爸陪你把错题改过来，再做五道口算题练习，下次我们一定能做得更好。需要爸爸帮忙吗？
林念看着爸爸妈妈温柔的眼神，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用力点了点头，还主动指着错题说：爸爸，这道题我其实会做的......那天晚上，他把试卷平平整整地放进了书包夹层，睡前还特意跟林辰约好明天要早起做题。
从那以后，林念每天放学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只是多了个习惯——每天把作业本和试卷主动递给爸爸妈妈看，遇到不懂的题就立刻问。有次他又考了八十多分，还主动拿着错题本过来：妈妈，这次我知道错在哪了，是进位加法没算对，你能再教我一次吗？苏清月笑着答应，心里满是欣慰。
林悦的小脾气
如果说林念的烦恼藏在沉默里，那林悦的小脾气则像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又快又猛。这个刚满三岁的小姑娘，继承了苏清月的大眼睛，却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加上全家都宠着她，渐渐养成了想要什么就得立刻得到的小任性。
周六上午，苏清月带着两个孩子去商场买换季的衣服。林念乖乖地跟在旁边挑运动鞋，林悦却被玩具区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吸引住了，赖在原地不肯走。妈妈，我要那个娃娃！她指着穿粉色纱裙的玩偶，小手用力拽着苏清月的衣角。
苏清月蹲下来，耐心跟她解释：悦悦，家里已经有三个芭比娃娃了呀，上个月爸爸刚给你买了会说话的那个。她记得很清楚，那些娃娃被林悦拆了衣服、丢了鞋子，现在正躺在玩具箱的角落。
不要！我就要这个！林悦的小脸立刻涨红了，眉头拧成一团，这个有皇冠！家里的没有！说着就开始跺脚，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周围的顾客纷纷看过来，苏清月的脸颊有些发烫，伸手想拉她：悦悦乖，我们先去买衣服，下次再来好不好？
这话彻底点燃了林悦的脾气。她猛地甩开苏清月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就要娃娃！妈妈坏！呜呜呜......哭声尖锐响亮，连旁边的林念都吓了一跳，小声劝道：妹妹别哭了，家里的娃娃也很好玩。可林悦根本不听，反而蹬着腿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像以前那样妥协——上次就是因为她哭闹要买气球，妥协后没过三天，又因为要冰淇淋在超市撒泼。她弯腰把林悦抱起来，不顾女儿在怀里扭动挣扎，快步走出玩具区，找了个僻静的休息区坐下。林悦在她怀里拳打脚踢，嘴里喊着放我下来，苏清月只是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