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悄悄钻进窗缝，给卧室里的暖光添了几分清爽。苏清月坐在地毯上，指尖轻轻拂过面前摊开的布料——那是她上周特意去商场挑的卡通公主图案棉布，粉白相间的底色上，长发公主正坐在塔顶朝她笑，和林悦睡前总要看的绘本里一模一样。
“妈妈，书包做好了吗？”三岁的林悦穿着小熊连体睡衣，光着脚丫跑过来，小下巴搁在苏清月的膝盖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布料不放。她的小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饼干，饼干渣顺着指缝落在地毯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苏清月笑着捏了捏女儿软乎乎的脸蛋，把她抱进怀里：“快啦，再等妈妈缝完这道边。悦悦看，这里要缝上你最喜欢的蕾丝花边，就像公主的裙摆一样。”她从针线盒里挑出米白色的蕾丝，比划着给林悦看，小家伙立刻兴奋地拍手，饼干渣也跟着掉得更欢了。
旁边的书桌上，林辰正陪着六岁的林念组装乐高飞船。林念皱着小眉头，把一块蓝色零件往飞船翅膀上拼，试了好几次都没对准卡槽，急得鼻尖都冒了汗。“爸爸，这个怎么总装不上呀？”他举着零件转头喊，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林辰放下手里的说明书，走过去蹲在儿子身边，握住他的小手调整角度：“念哥别急，你看这里有个小凹槽，要对准飞船翅膀上的凸点，轻轻一按就进去了。”他手把手教林念对准位置，“咔嗒”一声，零件终于卡稳了。林念瞬间笑起来，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蹦起来抱住林辰的脖子：“爸爸好厉害！等飞船拼好，我要带着妹妹去太空！”
“好啊，”林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目光转向地毯上的母女俩，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不过明天得先送妹妹去幼儿园，等周末再让飞船起飞好不好？”
提到幼儿园，林悦立刻从苏清月怀里直起身子，晃着小短腿喊：“我要去幼儿园！老师会教我唱歌，还有好多小朋友一起玩！”她早就听小区里的朵朵说过，幼儿园有滑滑梯和彩色积木，还能在户外草坪上追蝴蝶，这些天每天都盼着出发的日子。
苏清月把最后一针缝好，举起书包给林悦看：“看，我们的公主书包做好啦！”书包不大，刚好能装下林悦的小兔子玩偶和换洗衣物，蕾丝花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长发公主的图案格外醒目。林悦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踮着脚往自己背上套，结果书包带太长，滑到了胳膊肘，引得全家人都笑了。
“妈妈帮你调短一点。”苏清月帮女儿调整书包带，又从衣柜里拿出明天要穿的粉色连衣裙，叠好放在床头，“明天穿这条裙子去幼儿园，悦悦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她还特意在书包侧兜放了包湿巾，又把小兔子玩偶塞进主袋——那是林悦从出生就抱着的玩偶，耳朵都被啃得有些毛躁，但小家伙走哪儿都离不开。
睡前，林悦非要背着书包躺在床上，小兔子玩偶放在枕头边。苏清月给她讲了《长发公主去幼儿园》的自编故事，讲到公主在幼儿园认识新朋友时，林悦的眼睛亮晶晶的，抱着苏清月的脖子说：“妈妈，我明天也要交好多好朋友！”
“一定会的。”苏清月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帮她盖好被子，“睡吧，明天要早起哦。”
可第二天早上，计划好的“早起”却出了点小插曲。林悦平时七点就醒，这天却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小脑袋埋在枕头里，嘟囔着：“妈妈，我还想睡……”
“悦悦忘了吗？今天要去幼儿园呀。”苏清月坐在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幼儿园的滑滑梯还在等你呢，去晚了就被其他小朋友占啦。”
林悦这才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到床头的公主书包，才想起今天的大事，立刻爬起来：“我要去滑滑梯！”她自己穿着小拖鞋跑到卫生间，踮着脚够水龙头，结果水溅了一脸，吓得赶紧喊妈妈。苏清月过去帮她洗脸刷牙，又给她扎了两个小辫子，用粉色发圈固定住，镜子里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可爱极了。
早餐时，林辰煎了荷包蛋和火腿，还热了牛奶。林悦平时不爱吃蛋黄，这天却因为要去幼儿园，乖乖把整个荷包蛋都吃了，还举起空盘子给林辰看：“爸爸，我都吃完了！老师说不挑食的小朋友才是好孩子。”
“悦悦真棒！”林辰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给她夹了块火腿，“多吃点，下午爸爸来接你，带你去吃冰淇淋。”
“耶！”林悦兴奋地拍着桌子，牛奶都洒了一点在桌布上，她赶紧拿起湿巾擦干净，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妈妈说要爱干净。”
出发时，林辰提着林悦的备用衣物袋，苏清月牵着林悦的左手，林念牵着妹妹的右手，一家四口朝着幼儿园走去。路上遇到小区里的张奶奶，张奶奶笑着打招呼：“悦悦要去幼儿园啦？真乖！”
林悦害羞地躲在苏清月身后，探出小脑袋点头，林念则骄傲地说：“张奶奶，我妹妹今天第一次去幼儿园，她可勇敢了！”
走到幼儿园门口时，原本还蹦蹦跳跳的林悦突然停下了脚步。门口挤满了送孩子的家长，穿着橙色园服的老师在门口迎接，里面传来小朋友的哭闹声和玩具碰撞声。陌生的环境像一层无形的屏障，让林悦瞬间没了底气，她紧紧攥住苏清月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妈妈……”林悦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水汽，“这里好多人……”
苏清月蹲下来，帮女儿理了理小辫子：“悦悦别怕，这些都是要和你一起玩的小朋友，老师也很温柔的。你看，那个穿黄色衣服的老师，正在和小朋友打招呼呢。”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李老师，李老师刚好朝这边看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可林悦根本没心思看老师，她的目光落在林辰和苏清月身上，小嘴巴慢慢瘪了起来：“妈妈，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回家和哥哥玩积木……”
“悦悦乖，”苏清月的声音软下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我们下午就来接你，就像平时妈妈去买菜，很快就回来一样。幼儿园里有好多好玩的，比家里的积木还多呢。”
“不要！我就要妈妈！”林悦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砸在苏清月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苏清月的心更慌了。她伸手想抱女儿，林悦却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抱住苏清月的腿，脸贴在裤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妈妈不走……我不要上幼儿园……”
周围的家长都看了过来，有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苏清月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喉咙发紧。
林念站在旁边，看着妹妹哭得伤心，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拉了拉林辰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担忧：“爸爸，妹妹哭得好厉害，我们带她回家吧？等她想通了再去幼儿园好不好？”
林辰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又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林悦。他知道，第一次分离对孩子来说有多难，心软只会让孩子更依赖，可硬来又怕伤了女儿的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昨晚特意去便利店买的星星挂件——小小的星星造型，按下背面的按钮就能发出暖黄色的光，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悦悦，你看这个。”林辰走到女儿身边，把星星挂件递到她面前，“这是爸爸给你准备的魔法星星哦。”
林悦抽泣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挂件，哭声小了一点。
“你把它放在口袋里，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按一下按钮，它会发光。”林辰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眼泪，声音放得很柔，“这光就像爸爸和妈妈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你，陪着你。而且呀，如果你在幼儿园表现好，老师会奖励小红花，攒够五朵小红花，爸爸就带你去吃草莓味的冰淇淋，还能加两颗巧克力豆，好不好？”
草莓冰淇淋是林悦的最爱，平时只有表现好才能吃到。她盯着星星挂件，又看了看林辰，小手慢慢伸出来，接过挂件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塑料壳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这时，李老师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卡通贴纸，笑着蹲在林悦面前：“悦悦你好呀，我是李老师。你看这个小兔子贴纸，是不是和你的玩偶一样可爱？”她把贴纸递给林悦，“我们班里还有好多这样的贴纸，还有会讲故事的绘本，户外还有滑滑梯，老师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林悦捏着贴纸，又看了看苏清月，还是不肯松开妈妈的腿。苏清月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刚才她看到有个孩子哭了十分钟，最后还是被家长硬抱进去的，那样反而更伤孩子的心。她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在林悦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吻带着妈妈的温度，轻轻落在女儿的皮肤上。
“悦悦，跟老师进去吧。”苏清月把女儿轻轻推到李老师身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妈妈相信你是勇敢的好孩子，下午我们第一个来接你。”她说完，怕自己回头会忍不住，立刻站起身，拉着林辰和林念的手，转身就走。
“妈妈！爸爸！”身后传来林悦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苏清月的心上，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手指紧紧攥着林念的手，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林念也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妈妈，妹妹哭了……”
“我们不能回头。”林辰轻轻按住苏清月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坚定，“现在回头，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悦悦会更依赖我们。”他拉着苏清月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幼儿园大门，再也听不到女儿的哭声，苏清月的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
“林辰，你说悦悦会不会一直哭啊？”苏清月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哽咽，“她从来没离开过我们这么久，要是在里面受委屈了怎么办？要是想上厕所不敢说怎么办？”
林辰把妻子搂进怀里，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担心，李老师有十年的经验，肯定能照顾好悦悦。每个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都这样，这是她成长必须经历的一步。我们要相信悦悦，她比我们想象中勇敢。”
话虽如此，林辰的心里也满是担忧。他早上特意跟公司请了半天假，就是怕苏清月一个人扛不住。回家的路上，苏清月一路都在念叨：“早知道昨天就多给她带点零食了，万一她饿了怎么办？书包里的小兔子玩偶她会不会找不到？”
回到家，苏清月根本无心做早餐剩下的家务，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反复点开“李老师”的号码，又默默退出。“我要不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就问一句，不耽误老师时间。”
“再等等。”林辰坐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温水，“现在刚入园，老师要安抚好多孩子，我们打电话会打扰她。等中午孩子们吃完饭，老师肯定会有空的，到时候她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林念坐在旁边玩乐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妈妈，小声说：“妈妈，妹妹不会有事的，我第一次上幼儿园也哭了，后来就喜欢上了。”他还把刚拼好的小飞船递给苏清月，“妈妈你看，等妹妹回来，我用这个飞船带她玩。”
苏清月接过飞船，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可没过半小时，她又站起来踱步：“我去悦悦的房间看看，她的换洗衣物有没有带全。”她走进女儿的房间，看着床头叠好的粉色连衣裙，又拿起小兔子玩偶的备用款，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昨晚她特意准备了两个小兔子玩偶，一个放在书包里，一个留在家里，就怕女儿想玩偶的时候能有个念想。
上午十点，苏清月的手机终于响了，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李老师您好！请问悦悦怎么样了？”
“苏女士您好，我是李老师。”电话那头传来李老师温柔的声音，“您别担心，悦悦现在好多了。早上哭了大概十五分钟，后来我们带她去玩积木，她拼了个小房子，还跟旁边的小朋友分享了积木，现在情绪很稳定。刚才我们吃了水果，她吃了两块苹果和一颗葡萄，吃得还挺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