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公益之行的大巴车刚驶进市区，林念就把脸贴在车窗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上的雨痕。三天前在青山小学操场上和孩子们追逐的笑声还在耳边打转，可一想到离别时小宇塞给他的那只缺了耳朵的布兔子——那是孩子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最贵重的东西”，他的鼻尖就忍不住发酸。
“哥，你看我包里的石头。”林悦突然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帆布书包，里面铺着一层软纸巾，裹着七八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小花说每块石头都代表一个愿望，红的是希望奶奶的病好起来，蓝的是想有本新的美术书。”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淡蓝色的石头，声音低了下去，“可我看她的美术本，纸都快翻烂了，画满了画还舍不得扔。”
坐在前排的苏清月回头时，正看见两个孩子对着一堆“宝贝”轻声细语，林辰的手悄悄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触动。这趟公益之行本是想带孩子们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却没料到，被震撼更多的是他们自己。
回到家的第一晚，林念破天荒没让阿姨收拾房间，反而把自己的书架翻得乱七八糟。他把那些封面还崭新的童话书、绘本都堆在地板上，又从衣柜里翻出变形金刚、乐高积木，甚至连去年生日时舅舅送的遥控飞机都摆了进去。“这些我都玩过了，小宇他们肯定没见过。”他一边往箱子里塞，一边跟进来的林辰解释，小眉头还皱着，“可是爸爸，这些够吗？青山小学有二十多个小朋友呢。”
林辰蹲下来，帮他把一本《海底两万里》放进箱子，指尖碰到书脊上的烫金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准备更多。但念念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送再多玩具和书，青山小学的孩子们还是没有美术老师，没有像样的操场，冬天教室里还是会漏风。”
林念愣住了，手指停在半空中：“那怎么办呀？我们不能一直住在那里帮他们呀。”
这时苏清月端着水果盘走进来，把切好的苹果放在孩子们面前，才看向林辰：“我今天跟‘清月艺术基金’的秘书长通了电话，之前我们资助的几个艺术生已经考上大学了，基金的资金有一部分可以腾出来。我在想，能不能把这部分资金整合一下，再追加一些，做一个更全面的公益平台？”
林辰眼睛亮了，他之前也在琢磨这件事。个人的力量就像一滴水，倒进沙漠里很快就没了踪影，可要是能聚成一条河，就能滋润更多土地。“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拿起一块苹果递给苏清月，“‘清月艺术基金’之前只聚焦艺术教育，这次我们可以把范围扩大，助学、助困、乡村振兴都可以做。而且，这个平台得有我们两个人的印记，让孩子们知道，这是我们全家一起的承诺。”
“那叫什么名字好呢？”林悦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问，“叫‘念念悦悦基金’吗？”
苏清月被逗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们悦悦真会想，但这个基金是爸爸妈妈先发起的，得先有爸爸妈妈的名字才行。”她看向林辰，“林辰的‘辰’，苏清月的‘月’，叫‘辰月公益基金会’怎么样？辰是星辰，月是明月，就像晚上照亮路的光，多好。”
林念立刻拍着手：“好呀好呀！辰月基金，听着就像会发光的基金！”
接下来的一个月，家里的书房几乎成了临时办公室。林辰每天下班回家，都会把笔记本电脑摊在书桌上，和苏清月一起研究基金会的章程。有时两人会为了一个条款争论起来——苏清月想在助学项目里加入“心理辅导”板块，觉得山区孩子更需要情感关怀；林辰则担心初期资金有限，建议先聚焦“硬件改善”，等基金会稳定了再拓展。
“你看这份数据。”一天晚上，苏清月把一份调研报告推到林辰面前，上面是她托公益组织做的青山小学学生心理问卷，“有六成的孩子因为父母在外打工，晚上会偷偷哭。我们就算给他们盖了新教室，要是心里的坎过不去，又有什么用？”她声音放软，“我知道资金紧张，但心理辅导不需要太多钱，我们可以请师范大学的学生来做志愿者，给孩子们写信、开线上班会，这些都是能落地的。”
林辰沉默地翻着问卷，看到一张问卷上，孩子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想妈妈，但不敢给她打电话，怕她担心我”，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他握住苏清月的手：“听你的，心理辅导必须加进去。资金方面，我明天跟公司董事会提一下，看看能不能发起员工捐赠，再联系几个合作伙伴，应该能凑够。”
那段时间，孩子们也没闲着。林念每天放学回家，就趴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写“倡议书”，铅笔用得飞快，写错了就用橡皮擦掉，纸都擦得起了毛边。“我要让我们班同学都捐书。”他认真地对林悦说，“小花说她们班只有一本《成语故事》，大家轮着看，都快翻破了。”
林悦则拿着画笔，在画纸上涂涂画画。她想给基金会画一张宣传画，画里有青山小学的红砖墙，有孩子们在操场上放风筝，还有爸爸妈妈和她跟哥哥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书和玩具。画到风筝的时候，她特意在风筝上写了“辰月基金”四个字，虽然“辰”字写得歪歪扭扭，却满是认真。
基金会成立仪式定在一个周末的上午，地点选在市中心的文化中心。前一天晚上，家里热闹得像过年。苏清月在给林念熨西装，林辰则在帮林悦系领结——那是苏清月特意给她买的，淡粉色的领结上缀着小珍珠，衬得林悦像个小大人。
“爸爸，明天小花会来吗？”林悦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担心地问。之前苏清月跟青山小学的老师联系过，想邀请小花来参加仪式，可小花说奶奶身体不好，怕没人照顾。
林辰蹲下来，帮她把领结调整好：“放心吧，老师说会带小花来，我们还安排了车去接她和奶奶。明天你可以把你画的宣传画送给小花，好不好？”
林悦立刻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好！我还要跟小花说，我们的辰月基金会帮她买新的美术本！”
第二天上午，文化中心的大厅里挤满了人。门口的签到台旁，放着林念和林悦整理的捐赠箱，里面已经堆满了书籍和玩具。林辰的父母特意从老家赶来，母亲握着苏清月的手，眼眶红红的：“你们能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我们高兴。”
“林总，苏总，恭喜啊！”合作伙伴张总走过来，递上一个信封，“这是我们公司员工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也是大家的一份爱心。”林辰连忙接过，跟他道谢，又把他引到嘉宾席。
艺术界的老朋友李教授也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幅画：“这是我特意为辰月基金画的《山水图》，以后基金会要是有义卖活动，就用这幅画吧。”苏清月接过画，心里满是感动——李教授的画在市面上很受欢迎，他能主动捐出来，是对基金会最大的支持。
就在这时，林悦突然叫起来：“小花！小花！”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手里牵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是小花和她奶奶。林念立刻跑过去，拉着小花的手：“小花，你终于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书，还有玩具！”
小花有些害羞，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林念哥哥，我给你带了山里的野核桃，奶奶说这个特别香。”
仪式开始后，林辰走上台，手里拿着话筒，目光扫过台下的人——有家人，有朋友，有合作伙伴，还有像小花一样曾经受过帮助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小时候家里穷，上学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冬天鞋子里全是雪，冻得脚都没了知觉。那时候，有位老师给了我一双棉鞋，还帮我交了学费，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双棉鞋的温暖。”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台下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后来我创业，遇到过很多困难，是身边的人一次次帮我挺过来。现在我有了家庭，有了事业，我总在想，我能为别人做些什么？辰月基金不是我和清月一个人的基金，是我们所有人的基金。我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人感受到温暖，就像我当年感受到的那样。”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念用力拍着手，小脸涨得通红。苏清月走上台，从林辰手里接过话筒，笑着说：“刚才林辰说的都是他的故事，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上次去青山小学，我看到小花在画画，她的画笔是用树枝做的，颜料是用野花和泥土调的，可她画的太阳，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幅画都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