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展厅里的人渐渐少了些,林辰提议去附近的家常菜馆吃饭。一行人收拾好东西,锁上展厅的门,沿着街边往餐馆走。秋分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路边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黄了大半,被风一吹,就有几片飘下来,落在人行道上,被行人踩得沙沙响。
餐馆是林辰常来的,老板姓王,知道他们是做公益的,每次来都要多送一碟小菜。他们刚坐下,王老板就端着一碟凉拌木耳走过来,笑着说:“林先生,苏女士,今天还是老样子?我给你们留了靠窗的位置,视野好。”
“麻烦王老板了,”苏清月笑着道谢,“还是上次那几个菜,再加一份番茄炒蛋,孩子们爱吃。”
王老板应了声,转身往厨房走,还回头说了句:“你们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不容易,以后常来,我给你们打折。”
菜很快就上齐了,红烧肉炖得软烂,汤汁浓稠地裹在肉上;番茄炒蛋的香气飘满了桌子,鸡蛋炒得金黄蓬松;还有一盘清炒时蔬,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林辰刚拿起筷子,就想起村支书早上发的微信,赶紧掏出手机,点开照片给苏清月看:“你看,青溪村的儿童书屋已经收拾好了,书架都是实木的,村支书说昨天刚把咱们寄过去的书摆上。”
照片里的书屋很宽敞,靠墙摆着四排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有绘本、童话书,还有科普类的读物。窗户边放着两张长条桌,桌子上摆着几个彩色的笔筒,桌旁的小椅子上,还坐着两个孩子,正低着头看书,其中一个就是妞妞,她手里捧着的,正是《大山里的声音》。窗台上摆着几盆向日葵,花盘朝着窗外,花瓣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
“这向日葵是上次林悦带去的花苗吧?”苏清月指着照片里的花,眼里满是欣慰,“没想到长得这么好。还记得第一次去青溪村,孩子们的‘图书馆’就是教室角落的一个旧木箱,里面只有几十本破旧的书,现在终于有像样的书屋了。”
林念的女友周晓彤给苏清月夹了块红烧肉,轻声说:“阿姨,这都是您和叔叔十几年坚持的结果。您看咱们现在,有了新书,有了研学营,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忙,就像这秋天的庄稼,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林悦喝了口汤,放下勺子说:“我还跟村支书商量,要在书屋里设一个‘梦想信箱’,让孩子们把想实现的愿望写下来,咱们定期去收,能帮的就帮。上次妞妞跟我说,想看看真正的海豚,说不定这次研学营就能帮她实现。”
林辰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这个想法好。等下周去剪彩的时候,咱们把信箱带上,再给孩子们带些文具。对了,我还想跟城里的几所小学联系,搞一个‘手拉手’活动,让城里的孩子和山区的孩子结对子,互相寄书信、送礼物,这样孩子们也能多些交流。”
“这个主意不错,”苏清月放下筷子,眼里闪着光,“我认识市实验小学的李校长,下午我就跟她联系,看看能不能先从他们学校试点。要是成了,以后就能推广到更多学校。”
饭后,林辰和苏清月没跟孩子们一起回展厅,而是沿着街边慢慢散步。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转,远处的广场上,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有人在放风筝,彩色的风筝在蓝天上飘着,有蝴蝶形状的,有老鹰形状的,还有一个是孙悟空的,长长的金箍棒在风里晃来晃去。
“你说,咱们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苏清月轻声问,她抬手拢了拢开衫的领口,目光落在远处的风筝上,“现在有了书屋,有了研学营,可总觉得还不够,还有很多孩子没机会走出大山。”
林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他用掌心裹着,慢慢往前走:“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我昨天跟基金的同事聊,他们说可以试试搞‘远程课堂’,请城里的老师每周给山区的孩子上一次课,教他们画画、唱歌,或者讲些外面的故事。你看前面那所中学,他们的音乐老师不是你的学生吗?说不定可以请她先试试。”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市第三中学,红色的教学楼在阳光下很显眼。她想起自己以前教过的学生陈曦,现在是那所学校的音乐老师,去年还主动联系她,说想给山区的孩子捐些乐谱。“对,陈曦肯定愿意,”苏清月眼里亮了起来,“我明天就找她聊聊,要是能成,孩子们就能跟着专业老师学音乐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展厅附近的小公园。公园里有几棵桂花树,正开得热闹,香气飘得很远。他们找了张长椅坐下,苏清月靠在林辰肩上,看着不远处几个追着泡泡跑的孩子,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针织衫上的纹路。“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一起去山区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那时候路不好走,你背着装满书本的背包,走几步就要歇一下,裤脚还被路边的荆棘勾破了。”
林辰低头笑了笑,指尖划过她鬓边的碎发:“怎么不记得?那晚咱们住在村支书家,屋顶漏雨,半夜你起来把塑料布往书堆上盖,结果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你还说,只要书没湿,比什么都强。”他想起当时苏清月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书一本本挪到干燥的地方,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煤油灯还亮,“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让这些孩子有个像样的地方看书,不用再担心漏雨,不用再凑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破旧的课本。”
苏清月往他身边靠了靠,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那是常年翻书留下的味道,让她觉得格外安心。“现在终于实现了,”她轻声说,“青溪村有了书屋,邻县的希望小学也盖了新教室,还有这么多志愿者、读者愿意帮咱们,就像你常说的,这不是咱们一家人的事,是所有人一起把爱攒起来了。”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许久,直到阳光渐渐西斜,才起身往展厅走。远远就看见林念和周晓彤站在展厅门口,正把读者捐赠的图书往箱子里搬。那些书有崭新的童话书,有带着笔记的旧课本,还有几本精装的科普读物,周晓彤一边搬一边数:“这本《海底两万里》正好给研学营的孩子看,这本《昆虫记》可以放在青溪村的书屋里。”
林念看见父母走来,直起腰挥了挥手:“爸,妈,你们回来了!刚才有个阿姨捐了一整套儿童绘本,还留了张纸条,说希望孩子们能‘在书里看见更大的世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纸,递了过去。
苏清月接过便签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我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时候因为没钱买书,常常趴在书店的玻璃窗上看。现在有能力了,想帮孩子们圆读书梦。”她把便签纸递给林辰,眼眶又有些发热:“你看,总有人跟咱们一样,记挂着孩子们。”
林辰接过便签纸,仔细折好放进钱包里,抬头看见林悦正蹲在展厅门口的台阶上,给一个木质的信箱贴装饰画。信箱是林念昨天特意去木工房做的,刷了天蓝色的漆,林悦在上面画了向日葵、小房子,还有几个手拉手的孩子,旁边还写着“梦想信箱”四个彩色的字。
“姐,你这画得也太好看了!”周晓彤走过去,蹲在林悦身边,指着信箱上的向日葵,“这颜色跟书的封面特别配,孩子们肯定喜欢。”
林悦笑着说:“我还准备在信箱旁边贴张纸条,告诉孩子们,不管是想拥有一本新书,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都可以写下来。咱们每个月来收一次,能帮的一定帮。”她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脚边的一支彩笔,林念赶紧弯腰捡起来,递给她:“小心点,别摔着。”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展厅的玻璃门上,像一幅温暖的画。苏清月靠在林辰肩上,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林念在整理捐赠的图书,周晓彤在给信箱系丝带,林悦在往墙上贴孩子们的愿望画,远处还有志愿者在收拾展厅里的桌椅。
“真好啊,”苏清月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满足,“咱们的爱不仅结了果实,还能有新的启程。”
林辰点点头,目光落在展厅墙上的标语上——“以爱为种,向阳而生”。那是去年基金成立十周年时,他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一起拟定的。当时林悦刚上大学,还特意用毛笔写了这幅字,裱起来挂在基金办公室的墙上,后来展厅装修,又挪到了这里。
“这不是终点,”林辰握紧苏清月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后咱们还要建更多的书屋,组织更多的研学营,让‘手拉手’活动走进更多学校。说不定再过几年,那些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会回来帮更多的人。”
正说着,林悦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刚画好的画:“爸,妈,你们看!我画了咱们一家人,还有山区的孩子们,在向日葵田里看书。等下次去青溪村,我把它贴在书屋的墙上。”
画纸上,金黄的向日葵田里,大人们坐在石头上给孩子讲故事,孩子们围在一起看书,远处的小屋里,还亮着一盏暖黄的灯。苏清月接过画,轻轻摸了摸上面的向日葵:“真好看,就像咱们现在的日子,满满都是阳光。”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画纸上,把向日葵的花瓣染得格外鲜亮。林辰看着身边的家人,看着展厅里忙碌的志愿者,看着墙上“以爱为种,向阳而生”的标语,忽然觉得,这个秋天收获的不仅是书籍和掌声,更是孩子们眼里的希望、年轻人的接力,还有越来越多人加入公益的温暖。
而这份收获,从来都不是终点。就像田埂上的向日葵,今年结了果实,明年还会开出新的花;就像山里的孩子,今天读了一本书,明天或许就能走出大山,把爱带回更多地方。他们会带着这份初心,继续在公益路上走下去,让爱的果实挂满更多山区的枝头,也让更多孩子的梦想,像秋日的风筝一样,飞向更远、更蓝的天空。
晚风轻轻吹过,展厅门口的横幅在风中轻轻晃,书屋里的灯光渐渐亮起,等待着明天又一批读者的到来,也等待着下一段关于爱与希望的新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