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晨光来得比往常更柔些，先是在天际染出一层淡金，接着便漫过城市的屋顶，把“辰月基金”展厅的落地玻璃窗照得透亮。玻璃上还凝着几缕昨夜的薄霜，被阳光一晒，慢慢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窗沿往下淌，在地面晕出浅浅的水痕。展厅里早已忙开了，志愿者小陈正踩着梯子，把“《大山里的声音》新书分享会”的横幅往墙上挂，横幅边角的流苏垂下来，被通风口吹得轻轻晃；另一位志愿者小林则蹲在展台前，把刚拆箱的新书一本本码整齐，书脊上“大山里的声音”五个蓝色宋体字，在暖光下像浸了水似的鲜亮。
林辰是七点半到的展厅，手里还提着从巷口早餐铺买的热豆浆和肉包。他刚推开门，就看见苏清月正站在展台旁翻书，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用一根珍珠发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绒。“怎么这么早？”林辰走过去，把一杯豆浆递到她手里，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背，“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儿。”
苏清月接过豆浆，指尖捏着温热的杯壁，抬头笑了笑：“心里记挂着今天的事，醒了就睡不着了。你看这书的封面，上次跟设计方沟通时，我还担心这抹绿太亮，现在看来，倒真像咱们去年去青溪村时，路边那片刚冒芽的竹林。”她指着封面中央的插画——画里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石头上，给身边的小羊读故事书，背景是层层叠叠的青山，最外层的山尖上，还飘着一朵小小的云。
林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想起去年春天去青溪村调研的情景。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他们沿着田埂走，路边的竹林里时不时传来鸟鸣，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蹲在田边，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看见他们就往树后躲，后来还是村支书笑着解释：“这是妞妞，她爸妈在外打工，跟着奶奶过，平时不爱说话，就喜欢在山里跑。”没想到半年后，妞妞的故事竟被写进了书里，成了《大山里的声音》里“竹林边的读书声”那篇的主角。“可不是嘛，”林辰抬手拂过书脊，指尖触到纸张的纹路，“当时整理素材时，你还说妞妞的声音像山泉水，现在读者翻开书，应该也能感受到那份清亮。”
两人正说着，展厅的门又被推开了，一阵风裹着桂花香飘进来，林念和女友周晓彤拎着两大袋宣传册走了进来。周晓彤穿了件明黄色的卫衣，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红晕，她把宣传册往桌子上一放，就伸手去够林辰手里的早餐袋：“叔叔，您买的肉包还是我上次爱吃的那家吧？我跟林念刚才在楼下看见卖桂花糕的，还买了两块，您和阿姨尝尝。”
林念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双肩包，他把包放在角落的椅子上，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相机：“爸，妈，我昨天把山区孩子的照片整理了些，等会儿贴在展厅的照片墙上，让来的读者也看看孩子们现在的样子。”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是青溪村的妞妞，她站在新修的教室门口，手里捧着一本彩色绘本，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苏清月凑过去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画面边缘：“妞妞这孩子，上次视频时还说想给咱们寄山里的野核桃，说今年的核桃结得特别多。”
“可不是嘛，”林念蹲下来，把照片一张张排开，“我跟晓彤上周去邻县的希望小学，孩子们还问起您呢，说苏阿姨什么时候再去给他们讲故事。有个小男孩叫乐乐，还把他画的画塞给我，让我转交给您。”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画纸，打开来，是幅蜡笔画——画里有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旁边写着“苏阿姨、林叔叔和我”，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
苏清月接过画纸，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针织衫的口袋里，指尖按在口袋上，像是怕碰坏了什么宝贝：“等下次去，我一定给乐乐带本新的童话书，再陪他画一幅更大的画。”
说话间，展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八点半左右，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跑了进来，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手里攥着个红色的小钱包，跑到展台前就踮着脚往台上看。林辰注意到她，走过去弯下腰，笑着问：“小朋友，你是来买《大山里的声音》吗？”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点头时马尾辫晃了晃：“林叔叔，我认识您！我妈妈给我看过您去山区的视频，您还给孩子们送书呢！”她从钱包里掏出三张十元纸币，踮着脚递到林辰面前，“这是我攒的零花钱，我要买下这本书，还要您帮我签名！”
林辰接过钱，指尖捏着带着体温的纸币，心里软乎乎的。他从展台上拿起一本书，又掏出笔，抬头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想让叔叔给你写句什么话？”
“我叫朵朵！”小女孩挺起胸脯，声音脆生生的，“我想让叔叔写‘愿我们都能给大山里的小朋友带去快乐’，因为妈妈说，帮助别人的人，自己也会开心。”
林辰低头在扉页上写字，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写完后，他把书递给朵朵，又揉了揉她的头顶：“朵朵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这本书的所有收益，都会用来给山区的小朋友建图书角，你这可是在帮他们圆读书梦呢。”
朵朵接过书，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往门口跑，跑到门口时又停下来，对着林辰挥了挥手：“林叔叔再见！我下次还要来买，送给我的好朋友！”
看着朵朵跑远的背影，苏清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辰的胳膊：“你看，孩子们多可爱。咱们做这些事，不就是为了让更多孩子能像朵朵一样，心里装着善意，眼里有光。”
林辰点点头，刚要说话，就看见展厅门口走进来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退休教师张阿姨，她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看见苏清月就笑着招手：“清月啊，我们几个老姐妹听说今天有新书分享会，特意坐公交过来的。”
苏清月赶紧迎上去，伸手扶着张阿姨的胳膊：“张阿姨，快里面坐，我给您倒杯热茶。您上次说想看看孩子们的画，林悦已经把画册整理好了，就在那边的桌子上。”
张阿姨跟着苏清月走到桌边，拿起一本画册翻开。画册的封面是浅棕色的硬壳，上面印着“山里的小画家”五个字，翻开第一页，就是青溪村妞妞画的《我家的小院》——画里有三间土坯房，房顶上飘着炊烟，院子里有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旁边还画了棵歪脖子树，树上挂着个秋千。“哎哟，这画得真好，”张阿姨指着画里的秋千，转头对身边的李老师说，“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学校教书时，班里的孩子也爱画这个，只不过那时候条件差，孩子们只能用铅笔在废纸上画。”
李老师凑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指着另一幅《向日葵田》说：“你看这幅，颜色多鲜亮。画这画的孩子，心里肯定特别阳光。”这幅画的作者是邻县希望小学的小宇，小宇的爸爸在外地打工，妈妈身体不好，他平时除了上课，还要帮妈妈喂猪、砍柴，可每次志愿者去，他都笑得特别开心，说“等我长大了，要把家里的田都种上向日葵，让妈妈每天都能看见太阳”。
林悦这时正好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支彩色铅笔。她看见张阿姨她们在看画册，就蹲下来，指着《向日葵田》说：“张奶奶，这幅画是小宇画的。上次我去他们学校，他还跟我说，想把向日葵画得再大些，这样就能‘装下更多阳光’。”
张阿姨伸手摸了摸林悦的头，眼里满是慈爱：“这孩子有心了。你们年轻人能这么用心帮山区的孩子，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也高兴。”她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苏清月，“这里面是我们几个退休老师凑的一点钱，不多，就当给孩子们买些画笔和本子，也算我们尽份心意。”
苏清月捧着信封，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纸币的厚度，她眼眶有些发热，握着张阿姨的手说：“张阿姨，您这心意我们领了，可这钱不能收。您和老师们都退休了，本该享清福，怎么还让您破费。”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张阿姨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坚定，“公益不是你们一家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想搭把手。再说了，看着孩子们能有书读、有画笔用，我们心里也舒坦。你要是不收，我们下次可就不来了。”
苏清月看着张阿姨认真的神情，又看了看身边几位老人期待的目光，只好把信封收下，轻声说：“那我替孩子们谢谢您和老师们。等下次去山区，我一定把您的心意带给孩子们，还会拍些他们画画的照片给您看。”
展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林念和周晓彤忙着给读者递宣传册，宣传册封面上印着下一期“山区研学营”的海报——海报上是几个孩子在海洋馆里看海豚的照片，旁边用橙色字体写着研学营的计划：十月中旬启动报名，为期三天，带孩子们参观海洋馆、科技馆，还会邀请大学生志愿者开展自然课，教孩子们认识植物、观察昆虫。
“您好，这是我们研学营的宣传册，”周晓彤把一本宣传册递给一位带着孩子的妈妈，笑着解释，“我们这次优先选家庭困难但喜欢探索的孩子，要是您身边有符合条件的孩子，也可以帮我们推荐。”
那位妈妈接过宣传册，低头翻了几页，抬头问：“我家孩子在城郊的打工子弟学校上学，班里有个小男孩，爸妈都是环卫工人，平时特别喜欢问星星的问题，这样的孩子能报名吗？”
林念赶紧走过来，点点头：“当然可以！您让孩子准备一份简单的自我介绍，说说自己最想探索的东西，下月初我们会组织志愿者去学校筛选，到时候会提前通知您。”
“那太好了，”那位妈妈眼里亮了起来，把宣传册叠好放进包里，“我回去就跟孩子说，他肯定特别开心。你们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我们这些打工的，平时没能力带孩子去科技馆，多亏了你们。”
林念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要是您有时间，也可以关注我们基金的公众号，后续研学营的进展，我们都会在上面更新。”
展厅角落的绘画区也围了不少孩子，林悦正坐在小椅子上，教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小男孩画向日葵。小男孩叫豆豆，手里攥着支黄色的蜡笔，在画纸上涂得歪歪扭扭，脸都快贴到纸上了。“豆豆，向日葵的花瓣要往外撇一点，像小太阳的光芒一样，”林悦握着他的手，轻轻引导着，“你看，这样画是不是更像了？”
豆豆跟着她的动作画了几笔，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姐姐，真的像了！我要把这幅画送给山区的小朋友，让他们也看看向日葵！”
林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啊，等画好了，我们可以把它贴在‘梦想墙’上，让来的叔叔阿姨都看看。”她指了指旁边的白墙，墙上已经贴了好几幅孩子们的画，有画飞机的，有画城堡的，还有画一家人手牵手的，每幅画下面都写着孩子的名字和一句小小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