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阳光像是被精心过滤过，褪去了盛夏的燥热，也没有深秋的凛冽，软乎乎地裹着整个城市。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产科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被窗缝钻进来的桂花香冲淡了些，苏清月坐在靠窗的塑料椅上，指尖紧紧攥着林念女友沈薇的手——那只手温热却带着细汗，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和产房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阵痛声缠在一起，让走廊里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清月姐，我有点怕。”沈薇的声音带着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产褥垫的边缘，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苏清月连忙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帮她擦去额角的汗，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用了点力传递温度：“不怕啊薇薇，你看外面的太阳多好，这么暖的天，宝宝肯定想顺顺利利出来见你呢。医生刚才不也说了吗，你的宫颈条件特别好，宫缩也规律，很快就能和宝宝见面了。”
话音刚落，林辰端着一杯温蜂蜜水走过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沈薇。他把水杯递到苏清月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毛绒兔子挂件——是前几天他和苏清月去母婴店挑的，浅灰色的绒毛，耳朵上还缝着一颗小红心。“薇薇，你攥着这个，要是疼了就捏它，比攥手舒服点。”林辰的声音放得温和，眼神里满是关切，“我刚才问护士了，说你这情况算顺利的，再坚持会儿就好了。”
沈薇接过兔子挂件，指尖蹭过软乎乎的绒毛，心里果然安定了些。她勉强扯出个笑：“谢谢叔叔阿姨，让你们跟着紧张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紧张的，是喜事啊。”苏清月把蜂蜜水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又帮她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你放心，林念那小子就在外面守着，刚才还跟我保证，等你生完了，他承包一个月的月子餐，洗衣做饭都他来。”
提到林念，沈薇的眼睛亮了亮。其实刚才进产房前，林念还偷偷拉着她的手，红着眼圈说：“薇薇，你要是疼了就喊我名字，我就在外面听着，跟你一起扛。”想到这儿，沈薇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宫缩带来的疼痛都好像减轻了几分。
产房外的走廊里，林念正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额头上渗着一层细汗，即使隔着衬衫也能看到后背的布料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每隔几分钟，他就会往产房门口凑两步，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除了偶尔传来的护士说话声，什么也听不清，心就像被一只手揪着，悬在半空。
“哥，你别来回走了，看得我都晕了。”林悦抱着一个印着向日葵的布包走过来，里面装着早就准备好的婴儿服、尿不湿和小袜子。她把布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拍了拍林念的肩膀，“医生都说了，嫂子条件好，肯定顺利，你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
林念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眶里还带着红：“我能不紧张吗？刚才进去前薇薇还跟我说有点怕，我却只能在外面等着，什么也做不了。”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里满是懊恼，“早知道我当初就该跟你一起去学那个孕期陪护课，至少能知道怎么帮她缓解点疼。”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等嫂子生完了，你再补也不迟啊。”林悦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擦汗吧，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等会儿嫂子出来看到，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罪呢。对了，刚才山区的小花还给我发微信，问宝宝什么时候出来，说孩子们都等着录祝福视频呢。”
林念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知道，沈薇一直记挂着山区的那些孩子，之前还跟他说，等宝宝满月了，要带着宝宝去山里，给孩子们送新书包。想到这里，林念深吸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秋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让薇薇和宝宝都平平安安的。
没过多久，产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护士的声音：“产妇宫缩加强了，准备接生！”林念猛地转过身，朝着产房门口冲了两步，又硬生生停下，双手紧紧抓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林悦也紧张起来，抱着布包走到他身边，小声安慰：“快了快了，这是要生了，马上就能见到宝宝了。”
林辰和苏清月听到动静，也从产房里走了出来——刚才护士说要准备接生，让家属先出来等。苏清月走到林念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慌，这是要生了，咱们在这儿等着就好。”林辰则走到产房门口，朝着里面喊了句：“薇薇，加油啊！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林念的手心全是汗，他紧紧盯着产房的门，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林悦抱着布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向日葵图案——那是她上个月去山区支教时，和孩子们一起缝的。当时孩子们听说林念要当爸爸了，都特别开心，纷纷抢着要帮忙，有的缝花瓣，有的绣叶子，还有个小丫头非要在向日葵中间绣个小小的“喜”字，说这样宝宝会更开心。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啼哭突然从产房里传来，像小铃铛一样，瞬间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林念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通红，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他朝着产房门口冲了两步，又因为太过激动而停下，双手在身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林悦也激动得跳了起来，抱着布包的手都在抖：“生了！生了！哥，宝宝出来了！”
苏清月和林辰也相视一笑，眼里都泛起了泪光。苏清月轻轻拍了拍林辰的胳膊：“你看，我就说会顺利吧。”林辰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好，平安就好。”
没过多久，产房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蓝色手术服的护士抱着一个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恭喜啊，是个健康的小男孩，七斤二两，哭声这么响亮，身体肯定结实。”
林念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脚步都有些踉跄。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孩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贴在眼睑上，小嘴巴轻轻蠕动着，像是在寻找奶源，小小的手攥成拳头，指甲盖粉嫩嫩的，模样格外可爱。
“他……他真小啊。”林念的声音带着颤，眼泪滴落在粉色的襁褓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湿痕。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软。
林辰走过来，凑到旁边看着孙子，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小脸蛋，软乎乎的，像豆腐一样。“像你，眼睛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双眼皮，连这小嘴巴的形状都像。”林辰笑着说，语气里满是欣慰，“你小时候也是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特别长，你妈当时还总说，咱们家这小子，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
苏清月则快步走进产房，沈薇刚刚生完，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她躺在病床上，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显然是在等宝宝。苏清月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背：“辛苦你了薇薇，你真棒，生了个这么健康的大胖小子。”
沈薇看到苏清月，眼里泛起了泪光，嘴角却带着笑：“阿姨，宝宝呢？我想看看他。”
“在外面呢，林念正抱着呢，宝贝得不行。”苏清月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掖了掖被角，“你先歇会儿，刚生完身子虚，等会儿护士把宝宝抱进来，让你好好看看。对了，我让林辰去给你买你爱吃的红糖糯米粥了，等会儿你喝点，补补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