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没露头,高台上残火忽明忽暗,林小满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风吹着火苗乱晃,他的斗篷也被吹得哗啦作响。
他没动,眼睛盯着校场尽头那点还没熄的火光。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帐篷连成一片,刀剑靠在木桩边,映着余烬发出微弱的光。
可他的右手却悄悄攥紧了,袖子里那道红线又往上爬了一寸,像有生命一样往小臂上蔓延。他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去,指尖轻轻敲了下剑柄。
“你在这站多久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轻得像落叶。
苏婉儿走过来,手里抱着一件厚袍,肩上还沾着调度营传讯玉符炸裂时留下的灵灰。“下面的人都安顿好了,粮草、符箓、疗伤阵都配到了前线。”她把衣服递过去,“你也该歇会儿了。”
林小满接过,没披,只是抓在手里。“歇了,敌人也不会等我醒来。”
苏婉儿看着他,忽然伸手碰了下他手腕内侧,动作很快,又猛地收回。“你受伤了。”
“没事。”他抽回手,“老伤,压着呢。”
“这不是伤。”她盯着他,“是侵蚀。你瞒不了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夜风卷着远处鼓声的余音,一下一下敲在心上。
那道悄悄爬行的红线,仿佛在回应西线逼近的未知敌人——敌未至,祸已生。
就在苏婉儿低头看密信的瞬间,林小满猛然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另一道身影无声出现,仿佛从黑暗中浮出来——柳如烟站在三步外,魂体和现实交错,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她没开口,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背上。
刹那间,林小满瞳孔一缩。
她的魂丝已探入仙府边缘,察觉到那股异常波动的源头——不是外邪入侵,而是界源珠的本源之力正在反噬宿主,像是某种契约开始强行索取代价。
这已经是第三次强行催动仙府来温养经脉了。
“你在用仙府加速修复经脉?”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可你没告诉任何人,其实你早就撑不住了。”
林小满沉默。
这时慕容雪大步走来,靴子踩在地上咚咚响。“你们仨在这搞啥呢?”她拎着半截断剑,随手往地上一插,“先锋队名单我刚理完,三百七十人,全是自愿报名,一个逃兵都没有。”
她扫了眼三人的脸色,皱眉:“怎么?谁家出事了?”
“他快不行了。”柳如烟直接说。
慕容雪一愣,随即冷笑:“胡扯!他要是倒了,苍云山第一个塌的就是我这把剑!”
“我不是要倒。”林小满终于开口,“我是想让你们明白——明天这一战,我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婉儿咬了咬嘴唇,忽然笑了:“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抗婚那天说的话吗?我说,我苏婉儿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人。现在我还这么说——你要去的地方,我也得跟着。”
“我和她不一样。”柳如烟摇头,“我不求同行,只求共命。你要死了,我的魂丝也会随着仙府崩解,从此不留痕迹。”
慕容雪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他拽近:“听着,别跟我玩‘你们留下’这套!当年你救我一命,现在轮到我替你砍出条路!我要是死在你前头,那是我没本事;但你要敢一个人往前冲,信不信我死后变厉鬼踹你坟门?”
林小满看着她们,一个个比铁还硬,一个个比火还烈。
他慢慢松开剑柄,抬起左手,把戒指贴在唇边轻轻一点。
下一刻,光芒闪现,仙府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带压迫感,反而有种温和的暖意。
“好。”他低声说,“那我们就把话说明白。”
他划破手掌,鲜血滴在戒指上,瞬间被吸收,泛起一圈螺旋状的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