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与义，情与法，家与国，在此刻将他撕裂，鲜血淋漓。
他重新坐回书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份空白的奏折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无尽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苦与挣扎。
他知道，天快亮了。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一个无论怎么选，都会让他余生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中的决定。
天光微熹，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林文正站在门口，面容憔悴到了极点，但眼神却是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他看向不知在门外守了多久的林修远和林清月，声音干涩：
“去……把你们母亲，还有微澜，都叫到祠堂来。”
林修远和林清月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他们知道，父亲终于要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而地点选在供奉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其意义不言而喻。
林家祠堂，烛火通明，庄严肃穆。
林氏先祖的牌位层层叠叠，沉默地注视着下方跪着的林家主支几人。林母紧紧握着云汐的手，脸色苍白。林修远和林清月跪在父母身后，神情凝重。
林文正跪在最前面，他没有看那些牌位，而是缓缓转过身，目光逐一扫过妻子和儿女，最后，长久地停留在云汐脸上。那目光里，有愧疚，有不舍，有决绝，还有……一种云汐看不懂的、深沉的、源于沉重过往的复杂情感。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块陈旧的锦帕，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力量源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将那一夜的恩情、那份沉重的托付说出来，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句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的话：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不能回头了。”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像是在为一段即将被迫终结的守护，奏响哀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