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驱使下的第一段冲刺结束后,云汐停在了一棵巨大橡树虬结的树根凹陷处。
不是她想停,而是一种混合着眩晕、肌肉细微颤抖和强烈心理不适的感觉,迫使她停了下来。她趴伏在潮湿的树根缝隙里,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疲劳——这具身体的耐力似乎出奇的好——而是因为认知上的晕眩。
刚才那一阵奔跑,太……太不对劲了。
视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晃动、拉近、又拉远。那些在人类看来只是寻常的灌木、石块、倒木,此刻都成了需要警惕、判断、甚至“飞跃”的障碍。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控制四肢在复杂的地形上找到落点,避开横生的枝杈和突兀的凸起。那种四肢交替、身体紧贴地面起伏前进的感觉,与记忆中直立奔跑的轻盈自由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原始、更贴近大地的移动方式,却让她的灵魂深处感到一种被“拉低”的屈辱和隔阂。
她尝试像记忆中那样,只用后腿支撑,抬起前身——就像人类站起来观察四周。这个动作比想象中艰难得多,平衡极难掌握,小小的身体晃了晃,不得不立刻用尾巴抵住身后的树根才勉强站稳。视线升高了一些,但所见景象却让她心头发沉。
世界,变得巨大而陌生。
原本熟悉的、可以丈量的距离感完全消失了。几步之外的灌木丛,此刻看起来像一片密不透风的矮墙森林。一片飘落的橡树叶,在她头顶盘旋落下时,竟像一张巨大的、黄色的毯子缓缓罩下,带来莫名的压迫感。抬头望去,橡树的树干粗壮得如同通往天际的巨柱,树冠高悬在遥不可及的灰蒙蒙天空里,投下的阴影深邃幽暗。
渺小。
这个词从未如此具体而残酷地刻入感知。她不再是一个可以改造环境、使用工具、拥有复杂社会关系的人。她只是这片庞大、古老、似乎充满无声威胁的森林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随便一块滚落的石头,一阵稍大的风,甚至一只路过的、比她大得多的动物,都可能轻易终结她这趟刚刚开始的、荒诞的追寻。
恐慌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新的危机已悄然降临。
饥饿感,像一只小小的爪子,开始抓挠她的胃部。变成动物后,新陈代谢似乎快得惊人。之前的惊慌和奔跑消耗了能量,此刻,空虚感清晰而迫切地传来。
吃什么?
作为林微澜或云汐,她从未真正为“食物”发过愁。但现在,她盯着眼前的世界:潮湿的泥土、斑驳的树皮、枯黄的草叶、形状各异的浆果和种子……哪些能吃?哪些有毒?那些在人类眼中可能是“野趣”或“药材”的东西,现在直接关系到生死。
她试探性地用鼻子凑近一片看起来鲜嫩多汁的蘑菇。蘑菇伞盖下散发出的气味有些奇特,不算难闻,但绝不属于她记忆中的任何“食物”。前世模糊的知识提醒她,颜色鲜艳的蘑菇可能有毒。她谨慎地退开。
目光转向几颗散落在苔藓上的深紫色小浆果。看起来饱满诱人。她小心地用前爪拨弄了一下,浆果滚了滚。吃,还是不吃?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腹中的饥饿催促着她。
就在这时——
“沙沙……沙……”
左侧不远处,枯叶堆传来一阵明显不属于风声的摩擦响动。
云汐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尾巴不受控制地蓬松直立。动物的本能比意识更快地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危险!
她僵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声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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