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膝盖砸在地上的闷响。
冷青璃浑身一震。
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却能想象出那名老将跪地泣血的画面。
紧接着，又是几声闷响。
他们跪下了。
夜祁手下最骄傲的将领们，为了逼他放弃她，跪下了。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了。
那份死一样的寂静，比之前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冷-青璃感到窒息。
她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尖一片冰凉，掌心却被自己掐出了血痕。
她忽然觉得很累。
三世为人，她似乎永远都在被追逐，被唾弃，被当成灾祸的根源。
第一世，她为救人耗尽妖力，却换来诛妖砂穿心。
第二世，她甚至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冠以妖女之名，在刑场上看着家族被满门抄斩。
这一世……她以为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一个会说“你很有用”的人。
一个会说“殊途亦可为知己”的人。
可到头来，她依旧是那个需要被牺牲、被放弃的“大局”。
一丝自嘲的笑意，在她苍白的唇边浮现。
或许，她真的不该活。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沉寂中，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平稳无波的声音终于响起。
夜祁开口了。
他没有理会跪倒的众将，也没有回应那份最后的通牒。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屏风之后。
“画师，带来了吗？”
冷青璃的身体僵住了。
画师？
他在说什么？
这种时候，他要一个画师做什么？
她完全无法理解。
她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打断了。
“回督军，人已在门外候着。”是夜骁的声音。
“带进来。”
夜祁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冷青璃的心，却在那一瞬间，坠入了更深的寒潭。
画师……
是要画下她这个“妖女”的容貌，昭告天下，再将她交出去吗？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也是最残忍的解释。
那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依赖，一点点以为被庇护的温暖，在这一刻，被彻底冻成了冰渣。
心，冷透了。
原来，所谓的“护你到底”，也不过如此。
她不再听下去。
再听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冷青璃缓缓直起身，屏风上那些华美的凤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成狰狞的怪物。
她转过身，不再有丝毫的留恋和犹豫。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她的步伐很稳，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个在屏风后瑟瑟发抖的女孩，只是一个幻影。
她要离开。
在他决定如何“处置”她之前，她要自己先从这个局里消失。
不为他，也不为天津卫。
只为自己，留存最后一点，不被当成交易筹码的尊严。
她走回梧桐楼，那个冷清的、只属于她的小楼。
碧梧正焦急地在廊下张望，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您去哪儿了？外面……”
“碧梧”
冷青璃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