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镇魂玉，再也握不住。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裂般的声音。
那枚通体温润的玉佩，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石板上。
冷青璃的脸色，在这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疼痛，从心口的位置猛地传来。
那不是妖力反噬的灼痛，也不是经脉受损的刺痛。
而是一种更深的、更无法忍受的……心疼。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靠在了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身体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坐下去。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庆幸自己又一次被保住。
而是为了那个男人。
那个为了护住她，不惜亲手斩杀自己袍泽的男人。
“是我……”
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
“都是因为我……”
“他才要背负这样的骂名……才要……对自己的亲兵动手……”
他该有多痛？
在举起那杆长枪，刺向自己部下的那一刻，他的心，是不是比那个被贯穿的人，还要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碧梧快步上前，从地上捡起了那枚摔落的镇魂玉。
她跪在冷青璃的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姐，您别这么说。”
碧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督军是自愿护着您的。他知道您不是妖女，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您千万……千万别自责。”
可这样的安慰，在冷青璃听来，却像是一把更锋利的刀子。
她埋在碧梧的肩上，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
她清楚，碧梧不懂。
夜祁为了她，已经站在了整个督府所有压力的对立面。
他正在用最决绝、最惨烈的方式，为她砌起一道高墙，将所有的恶意都挡在外面。
可那道墙，是用他自己的威信、军心，和他与部下之间的袍泽情谊，一砖一瓦，用血和肉垒起来的。
再这样下去，不等邻省的大军破城，他就会先被内部的压力压垮。
他会失去所有人的拥护，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冷青璃缓缓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空茫。
她的视线，落在了碧梧手中的那枚镇魂玉上。
玉佩平滑的表面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圈淡淡的、昙花绽放般的纹路。
那纹路若隐若现，与她手腕上那朵不祥的毒纹，遥相呼应，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她，这场名为“遗忘”的劫难，依旧在步步紧逼。
一滴滚烫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正好滴在了那朵昙花纹路之上。
玉佩的表面，骤然泛起了一阵柔和却灼热的微光，那光芒一闪而逝，仿佛在回应着她此刻钻心剜骨的悲伤。
也正是这一瞬的光，刺醒了她。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再心安理得地躲在这座地牢里，眼睁睁地看着夜祁为了她，一步步走向众叛亲离的深渊。
被动地接受守护，只会让他背负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她抬起手，有些粗暴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幽深的眸子里，那份悲伤与愧疚正在飞快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她从碧梧的怀中挣开，扶着墙壁，摇晃着，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
“碧梧。”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已经没有了半分哭腔。
冷青璃迎上碧梧关切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我要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