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老夫人捏了块酥饼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甜香漫开，眼里满是笑意：“你这孩子，总把我们放在心上，这些东西一路带着多沉。”
折淙这时从书房过来，见了知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目光扫过他的身形，语气里满是欣慰：“瞧着比去时结实多了，周先生教的不只是学问，想来也没少让你活动筋骨。”
知许笑着点头，说起书院的日子：“每日晨读前，先生会带我们在书院后庭的晒书场活动。
或是练几式强身的拳脚，或是搬着书案在太阳下晒书；冬日下大雪，就一起扫出条路来，再煮着热茶论《礼记》，有时先生还会念几句‘晚来天欲雪’，倒也不枯燥。”
折老夫人听得笑出声，眼角皱起细纹：“这样才好，读书也得有个好身子骨，总闷在屋里可不行。”
除夕夜里，折府的堂屋亮如白昼，八盏宫灯齐明，映着满桌菜肴格外热闹。
红烧鱼翘着银鳞，炖整鸡裹着浓汁，知许爱吃的糖醋骨码得齐整，连空气里都飘着酱肉的咸香。给折老夫人做的栗子羹熬得稀烂，撒了点桂花，入口即化。
折老夫人坐在主位，先给知许夹了块糖醋骨，瓷勺碰着碗沿轻响：“多吃点，这三年在外面，怕是没怎么尝着家里的味道。”
知许接过放进碗里，轻声道：“祖母，我跟周先生请了假，先生说‘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
表姐的婚事是家里大事，让我先送娇娇表姐出门，再回书院。还让我带些汴京的名家诗文稿回去，跟同窗们一同研习。”
折老夫人闻言，笑着点头：“你先生说得在理，学问要读，家里的情分更不能忘。”
琼奴也跟着说：“前几日娇娇来府里，还问起你，说等你回来，想听你讲讲书院里的梅树开得好不好。”
守岁时，一家人围坐在铜火盆旁，火盆里的松柏枝烧得噼啪响，偶尔迸出火星，落在铜盆边缘，很快便灭了，清冽的木香混着炭火气，格外安心。
折老夫人握着知许的手，讲起他小时候的事：“你五岁那年，非要跟着你爹学写字，墨汁沾得满手都是，还往脸上抹，活像个小墨猴，逗得满院人笑。”
知许听得笑起来，脸颊泛起浅红：“祖母，这么久的事，您怎么还记着。”
折淙坐在旁边，也跟着笑：“后来还是你娘用温水给你洗了半晌才洗净，你还哭着说‘墨汁不喜欢我’，闹着再也不写字了。”
子时一到，外面响起鞭炮声，折淙带着知许去院外放鞭炮。
火光映着知许的脸，他看着漫天炸开的星火，又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心里满是踏实。
这三年在婺州，虽有书卷为伴，却总惦记着折府、郦府的烟火气，如今回来了，才明白最好的年，就是能守着亲人，听着家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