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选之际若传出议亲的风声,难免让考官觉得心思不专,也会惹得同僚多嘴分心,她这般周全,倒让他更觉珍视。
李穗宜抬手抚过他的眉峰,轻声道:“我们之间,何须说这些。你待我好,我自然要为你着想,投桃报李罢了。”
杜明夷举起她的手,在指背轻轻印下一吻,语声带着悔意:“可我总觉不够。想起从前那些混账事,想起让你受的委屈,心里就抽痛。”
“从前我也是太过倔强,你也不必总放在心上。”李穗宜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便是最好的。”
杜明夷起身绕过茶几,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雅的兰香。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意漫开。
他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有你在,往后的日子才算有了盼头。”李穗宜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衣襟上,唇边漾开浅浅的笑。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丫鬟垂着首掀帘而入,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拘谨:“郡主,公主娘娘传话,请杜郎君到前院一同用些点心。”
这话如轻雷惊破静谧,两人慌忙松开彼此,衣袖相擦间带起一阵轻颤。
李穗宜脸颊瞬间染开酡红,恰似庭中初绽的海棠,她定了定神,敛衽道:“知道了,稍候便过去。”
丫鬟始终低着头,目光只敢落在脚下三寸青石板上,丝毫未察觉方才厅中那番温存景象,应声后退了出去。
门帘刚落下,杜明夷便又伸手牵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走吧,我的郡主。”
李穗宜挣了挣,嗔道:“休得胡闹!这还在府中,你规矩些。”
杜明夷却一派坦荡,指尖微微用力将她攥紧:“天子赐婚的圣旨已下,你我已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牵个手算得什么?
何况从前在青州,你女扮男装时,咱们同塌而眠也是有的,怎的如今倒生分了?”说着眼尾轻挑着投去抹促狭笑意。
这话戳中旧时回忆,李穗宜耳尖发烫,想起当年青州,自己束发着儒衫,与他抵足夜谈、共论经史的光景,羞涩之余又添了几分亲昵,便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往前行。
行至正院门外,杜明夷终究顾及皇家体面,轻轻松开了手,身姿也愈发端方。
李穗宜见他这副前倨后恭的模样,忍不住抿唇偷笑,他却偏过头去看廊下的芭蕉叶,不敢与她对视,耳根悄悄泛了红。
厅内景宁公主身着织金褙子,端坐于紫檀木椅上,见两人进来,眸中笑意流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声音温婉:“杜外郎请坐。”
杜明夷依着礼仪,躬身行过叉手礼,才在客座上坐下,李穗宜则敛衽立于母亲身侧,随后才在旁侧椅上落座。
“这点心是我特意从樊楼请来的师傅做的,杜外郎尝尝看。”
景宁公主抬手示意,只见描金漆盘里摆着蟹粉酥、糖蒸酥酪、云片糕等几样精致点心,皆是汴京名楼的招牌吃食。
杜明夷捏起一块蟹粉酥,入口便觉鲜香满口,酥脆掉渣,不由赞道:“竟是咸鲜口的蟹粉酥,外酥内嫩,鲜而不腻,樊楼的手艺果是名不虚传,娘娘便是掷金买这口鲜,也值当得很!”
景宁公主闻言被这直白的夸赞逗得轻笑出声,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女儿,眼底藏着几分调侃。李穗宜端起茶盏遮面,掩去唇边笑意,不敢接母亲的目光。
几盏清茶浅酌毕,景宁公主放下茶盏,缓缓开口:“听闻铨选已结束了?”
杜明夷连忙坐直身子,拱手回禀:“回娘娘,昨日已然考毕,只待工部放榜公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