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修为高深，灵觉敏锐，越是靠近北方，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就越是强烈。
那灰雾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却又带着极致的邪恶与死寂，绝非寻常。
时间在疾驰中流逝。
下方的地貌从丘陵平原逐渐变为冰雪覆盖的荒原，气温骤降，呵气成冰，灵气稀薄到几乎感应不到。
寻常域主境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飞行都困难。
约莫两个时辰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巍峨的轮廓。
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大冰块和某种灰白色岩石垒砌而成的雄城，城墙高达数十丈，在暗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城池上空，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罩，显然是护城大阵。
但此刻，那淡蓝色光罩正在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光罩之外，天地间弥漫着一片死寂的灰蒙蒙雾气，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着，不断侵蚀、消磨着蓝色光罩。
光罩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破损，丝丝缕缕的灰雾正从破口处渗透进去。
城池方向，传来隐隐的喊杀声、爆炸声，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什么东西在被迅速腐蚀的嗤嗤声。
“寒霜城！”
剑尘脸色一沉，“护城大阵快要撑不住了！灰雾已经开始渗透！”
“那些灰雾……在吞噬生机！”
冰莲长老感应敏锐，脸色微白，“我能感觉到，城中生灵的气息正在大片大片地消失！”
林凡眼神冰冷，厉喝道：“所有人，准备战斗！随我冲进去！”
他驾驭混沌龙皇巨剑，不再有丝毫保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灰金色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焰，带着斩破一切的凌厉气势，径直撞向那翻滚的灰雾，以及灰雾笼罩下的寒霜城！
灰雾似乎感应到了外来者的闯入，剧烈翻腾起来，如同无数灰黑色的触手，朝着疾驰而来的巨剑疯狂缠绕、包裹而来，试图将其吞噬、同化。
“哼！区区死寂之气，也敢阻我？”
林凡冷哼一声，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划。
“混沌归墟——一剑寂灭！”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万物的灰金色弧形剑罡，自他指尖迸发，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长达百丈的惊天剑芒，狠狠斩入前方滚滚灰雾之中！
嗤——！
剑芒所过之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嘶鸣，迅速消融、溃散！
剑芒在前方开辟出一道数百丈宽、暂时没有灰雾的“真空”通道！
混沌归墟剑意，本就是万物终结、寂灭的极致体现，对付这种蕴含死亡、湮灭气息的灰雾，正是对症下药！
巨剑紧随剑芒之后，沿着开辟出的通道，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穿透了外围的灰雾层，来到了寒霜城那摇摇欲坠的淡蓝色光罩之外。
透过光罩，可以清晰看到城内的惨状。
街道上，无数人影正在疯狂奔逃、哭喊。
一些被灰雾渗透区域的建筑、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颜色、腐朽、化为飞灰。
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凡人或者低阶修士，被灰雾触及时，身体迅速干瘪、血肉消融，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一具枯骨，随即枯骨也崩碎成灰，连神魂波动都彻底湮灭！
更有一些浑身笼罩着灰雾、行动僵硬、眼中跳动着灰色火焰的“怪物”，正从灰雾浓密处冲出，扑杀着幸存者。
这些怪物有人形，也有兽形，显然是被灰雾侵蚀后转化的某种存在，气息阴冷死寂，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城墙上，许多修士正在拼命向灰雾和怪物发动攻击，冰箭、火球、剑气纵横，但效果甚微。
他们的攻击落在灰雾上，大多被无声吞噬，只有少数蕴含至阳至刚或者净化之力的道法，才能略微驱散一点灰雾。
而那些怪物更是悍不畏死，除非将其彻底打碎，否则即便断手断脚，依旧会疯狂扑击。
城墙一角，一位身穿冰蓝色道袍、手持冰晶长剑、气息达到界王境九重巅峰的中年男子，正脸色惨白地指挥着几名阵法师，拼命向护城大阵的核心阵盘注入道元，维持着光罩不彻底崩溃。
他便是寒霜城主，寒霜真人。
此刻他嘴角溢血，显然消耗巨大，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城主！东门方向光罩破裂加大！灰雾涌入更多了！”
“西门出现三头界王境级别的灰雾怪物！守军快顶不住了！”
“阵盘能量即将耗尽！最多还能支撑半盏茶时间！”
坏消息不断传来，寒霜真人眼中已露出绝望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灰金色的巨大剑影，如同天神之刃，狠狠刺在了剧烈波动的淡蓝色光罩之上！
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精妙绝伦的力量控制，剑尖触及光罩的瞬间，磅礴却柔和的混沌道元涌入，瞬间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阵法结构，并将光罩上几个最大的破口强行弥合！
紧接着，巨剑缩小，化作正常大小飞回一人腰间。
近千道凌厉的剑修身影，如同下饺子般，自高空中落入城内，迅速分散到各处城墙和紧要位置。
为首一名青衣青年，一步踏出，便已来到寒霜真人面前。
“天剑学院林凡，奉中灵域六大势力联合之命，前来支援北域，镇压灰雾之乱！”
林凡声音清朗，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寒霜真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天剑学院？林凡？可是那位剑斩道尊巅峰的林凡林尊？援军终于来了！寒霜城有救了！多谢林尊！多谢诸位道友！”
他身为北域高层，自然听说过中灵域最近的惊天变故和林凡的赫赫凶名，此刻见到真人，又见其随手便稳住护城大阵，带来近千精锐剑修，如何不喜？
“寒霜城主不必多礼，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林凡摆手制止了他的感激，快速问道，“灰雾何时出现？蔓延速度如何？可曾探查到其源头？城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力？百姓疏散情况如何？”
寒霜真人连忙收摄心神，快速回答：“灰雾是三天前从绝灵荒原方向突然弥漫出来的，起初速度尚缓，但从昨日开始，蔓延速度暴增，不到一日便推进了五百里！我等曾派斥候深入荒原边缘查探，但皆有去无回。源头定然在荒原深处！”
“城中原本有守军五万，修士三千，但这三日抵挡灰雾和怪物，已折损过半！百姓……只来得及疏散了靠近南门的一部分，至少还有六七十万百姓被困在城中各处，无法撤离！”
林凡目光扫过城内惨状，又望向城外那无穷无尽、翻腾不休的灰雾，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剑尘师叔，烈阳师叔，冰莲长老，青岚长老！”
林凡沉声下令，“你们各带一队人马，协助守军，清剿已入城的灰雾和怪物，抢救被困百姓，尽量向城南区域集中！”
“陆青、韩冰，你们带领核心弟子，布下‘天罡剑阵’，稳固并加强护城大阵，至少要撑到百姓基本撤离！”
“陈风、李岩、王雪，你们带些机灵的师弟师妹，协助组织百姓撤离，维持秩序！”
“沐雪，清玥，红绫，你们跟在我身边。”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众人轰然应诺，立刻分头行动。
林凡则看向寒霜真人：“城主，带我去阵盘核心处，我要仔细看看这灰雾的底细，同时，将你们所知关于绝灵荒原和这次灰雾的所有情报，全部告诉我。”
“是！林尊请随我来！”
寒霜真人不敢怠慢，连忙引路。
林凡一边走，一边将神魂之力铺展开来，仔细感知着那无处不在的灰雾。
越是感知，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这灰雾中蕴含的力量，绝非简单的死亡或者腐蚀。
那是一种更加根本、更加彻底的“湮灭”与“归墟”之力，仿佛要将接触的一切存在，从最基本的粒子层面抹去，重归混沌虚无。
而且，在这灰雾深处，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精纯熟悉的……混沌气息？
“老鼎，你能感觉到吗？”
林凡在心中询问。
“嗯……”
老鼎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与凝重，“这股力量……很怪。有混沌的气息，但却是走向极端‘寂灭’‘终结’‘虚无’那一侧的混沌，充满了恶意与死寂，与你修炼的包容、生灭、衍化的混沌之道，几乎是两个极端。就像……混沌的阴暗面？或者，是被某种极端负面意志污染扭曲后的混沌之力？”
混沌的阴暗面？被污染的混沌？
林凡心中一震，想到了那个在遗迹中结仇、重伤逃遁的古老存在。
“混沌尊者……”
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爆射。
难道这场波及整个北域，甚至可能影响整个灵界的灰雾之灾，与那个不朽境的混沌尊者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