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欢呼持续了很久,直到疲惫和伤痛开始占据上风。
起源平台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洗礼。边缘区域大片土地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寂,那是苍白凋零场侵蚀的痕迹,尽管侵蚀已停止,但恢复生机需要时间和木灵族的努力。多座共鸣塔彻底报废,塔身布满裂痕,温玉核心碎裂,如同折断的巨人残骸。其他的塔也光芒黯淡,急需修复和充能。
人员伤亡比预想的要轻——多亏了林晚及时引动意志洪流对抗逻辑冲击,以及前期防御体系的消耗,直接死于凋零场或物理攻击的战士不足十人。但受到法则侵蚀、精神冲击(逻辑拷问)导致内伤、能量过载或意志受创的人员,却多达上百,需要精心治疗和调理。源初之泉的泉水在救治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其蕴含的纯粹生机与秩序之力,能有效驱散残余的凋零寒意,抚平精神的创伤。
林晚自己也消耗巨大。强行引导新界意志共鸣,并发动那最终一击,对她的精神和逆熵之刃都是不小的负担。战后,她罕见地进行了短暂的深度冥想,以恢复状态。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疲惫并未完全散去,但目光却更加深邃,仿佛经历了淬炼。
高层会议在损坏较轻的枢议厅紧急召开。气氛没有了胜利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敌人被消灭了,但我们也暴露了太多。”埃兹拉开门见山,调出了战后分析数据,“凋零使徒第七序列,根据其最后回传的数据流加密等级和逃逸方向追踪(虽然很快丢失目标),可以确定它只是一个‘先遣测试单元’。冰痕议会,这个我们刚刚知晓名字的未知文明,其技术水平和组织模式,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
“它们擅长法则层面的精细操控,拥有将秩序导向‘死寂’和‘绝对低熵’的可怕能力,并且似乎将文明和个体视为可以‘标准化测试’和‘格式化’的对象。”奥罗拉声音低沉,“更可怕的是它们那种基于绝对理性的、无视生命情感与自主意志的行事逻辑。在它们看来,我们的抵抗、牺牲、情感,可能只是需要被计入模型的‘非理性变量’。”
“那个‘逻辑冲击’太可怕了。”一位亲身经历了精神拷问的年轻学者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林晚阁下和大家的意志连接…我恐怕会真的怀疑一切,失去战斗的勇气。”
格鲁姆重重地哼了一声,拳头砸在桌面上,震得修复中的温玉桌面嗡嗡作响:“怕什么!它们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这次不也被我们干掉了?”
“格鲁姆,冷静。”林晚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我们能赢,有侥幸成分。对方低估了我们的意志力量和逆熵之力的特殊性,采用了并不完全适应的‘测试’模式。而且,我们几乎是倾尽了新界当前的全部潜力,才堪堪消灭一个‘使徒’。如果下次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一队?如果下次对方不再‘测试’,而是直接执行‘净化’或‘收割’?我们还能抵挡吗?”
格鲁姆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下。他清楚林晚说的是事实。新界的硬实力,无论是能量储备、技术层次还是个体战力,都与对方有着代差。这次胜利,更像是一次意志和战术上的险胜,而非实力碾压。
“我们需要时间,更需要…变强。”林晚环视众人,“而且,是在对方可能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情况下。”
“我们能做什么?”塞莉丝塔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忧虑,也带着信任。
“几件事。”林晚竖起手指,“第一,全力修复和升级防御体系。这次战斗暴露了我们防御的薄弱点——对高等级法则侵蚀抵抗不足,对精神意志攻击缺乏有效防护。埃兹拉,你和塞莉丝塔牵头,研究如何将这次抵抗意志洪流的经验,转化为可以固化、可以激发的防御性符文或阵列。同时,研究从凋零使徒残留能量和法则痕迹中,逆向解析其技术原理,哪怕只是一鳞半爪。”
埃兹拉和塞莉丝塔肃然点头。
“第二,加速新界自身成长。源初之泉的扩张和灵土转化不能停,这是我们能量和食物基础。同时,启动‘潜力激发’计划。选拔有天赋的个体,无论种族,进行重点培养。不仅仅是战斗技能,更重要的是对法则的感悟、对逆熵之道的理解、以及…意志的锤炼。”林晚看向奥罗拉和几位导师型人物。
奥罗拉点头:“《新界初典》的实践篇和战斗篇编纂需要加快。我们需要将抵抗经验、法则应用技巧、集体意志协同方法都系统化,传承下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晚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我们需要盟友,或者至少…需要了解这片虚无中,除了冰痕议会,还有什么别的存在。”
众人一惊。
“盟友?去哪里找?连诺德斯方舟的数据库里都没有多少关于其他活跃文明的可靠记录。”一位学者疑惑。
“主动寻找或许困难,但我们可以…等待,并做好准备。”林晚缓缓道,“冰痕议会行事如此‘标准化’和‘程序化’,且拥有‘播种’、‘净化’这类明显带有干涉倾向的使命。它们在这片虚无中活动,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也不可能不与其他存在发生冲突。凋零使徒最后的数据回传,很可能已经将我们标记为一个‘需要更高序列处理’或‘具有潜在污染风险’的目标。这可能会吸引来冰痕议会更强大的力量,但也可能会…引起冰痕议会敌对者或竞争者的注意。”
“您是说…利用矛盾,或者引虎驱狼?”奥罗拉若有所思。
“不完全是。我们太弱小,没有资格‘利用’谁。但我们可以做好准备,当其他势力因为冰痕议会的动向而将目光投向我们这片区域时,我们至少要知道它们是谁,是敌是友,或者至少…不是像冰痕议会这样纯粹的‘格式化者’。”林晚解释道,“埃兹拉,加强对新界外围所有方向的广域被动监听,不放过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信息流或法则扰动。同时,尝试破译凋零使徒数据流中可能包含的、关于其他势力的只言片语或加密标记。”
“明白。”埃兹拉记录下任务。
“第四,”林晚最后看向格鲁姆,“我们需要更强大、更适应未来可能战斗的武器和装备。温玉和现有材料已经不够了。研究小组需要寻找或合成新的、能更好承载逆熵符文和高强度法则之力的材料。同时,探索新界更深层、更边缘的区域,寻找可能存在的、诺德斯残骸异变或其他自然形成的特殊资源。”
任务繁重,时间紧迫。但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新界领导层,没有一个人露出怯色。相反,一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在弥漫。
就在新界紧锣密鼓地开始战后重建与备战升级时,在遥远的数据海——冰痕议会,关于“新界”和“逆熵个体l-w-7349”的评估报告,已经引发了更高层级的“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