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的形态更加内敛,像是一团不断细微调整自身波动的阴影,其核心的苍白光芒被很好地抑制。它的大部分感知并非通过主动扫描,而是通过接收和分析新界自然散发的法则波动、能量辐射以及信息流(包括内部通讯的部分泄露,尽管新界已经尽力加密)。
它“看”到了新界紧张的修复和备战,看到了新的防御符文被刻画,看到了年轻一代的训练,也看到了源初之泉的活性提升。所有数据都被冷静地记录、分类、分析。
它也察觉到了新界加强的对外监控,以及那个被刻意布置在边缘脆化区的“诱饵站”。观测者的逻辑核心瞬间评估出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高达78.3%。但它没有避开,反而对此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陷阱的布置方式、使用的技术、反映出的应对策略,本身也是极有价值的数据。
它没有去触动陷阱,而是将一部分注意力更加隐蔽地聚焦在那里,同时开始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评估“熵增潮汐引导预备程序”对新界边缘产生的实际影响,并计算潮汐正式抵达时的可能效果。
通过精密的远程法则感应,观测者确认了边缘区域的缓慢脆化正在按计划进行。这种脆化是潮汐的前期铺垫,如同在堤坝上预先制造细微的裂缝,当潮汐真正到来时,破坏力会成倍增加。
【数据记录:目标区域边缘法则熵增速率符合预期,基准下调1.7%。预计潮汐抵达时,区域整体稳定性将下降约34%,对核心区间接压力提升19%。逆熵个体及其关联文明对此迹象已有所察觉,正尝试进行局部逆转,当前逆转效率低于熵增速率。】观测者冰冷地记录着。
它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又像一个最冷酷的科学家,隐身于暗处,观察着实验场中“样本”的一切反应。
新界对那无声的凝视和缓慢的绞索并非毫无感觉。林晚的不安感日益增强,逆熵之刃对边缘那种不自然的“熵增”越来越敏感。她多次亲自前往边缘脆化区,尝试用逆熵之力进行大规模的“焕新”与“稳固”,效果虽有,但总是治标不治本,那股令法则“衰老”的外力似乎源源不绝。
“就像在和整个虚无的某种‘大势’对抗。”一次尝试后,林晚疲惫地对陪同的塞莉丝塔说道,“单点的逆熵可以创造奇迹,但要对抗这种范围广阔、持续不断的‘熵增推动’…我们的力量还太渺小。”
塞莉丝塔看着林晚眉宇间的忧色,轻声道:“或许…我们不应该只想着对抗?《初典》里也说,真正的智慧在于顺应与引导。我们能否找到这股‘势’的源头,或者…利用它?”
“源头…”林晚望向虚无深处,“那很可能就是冰痕议会为我们准备的‘大礼’。利用它…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塞莉丝塔的话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种子。逆熵的本质并非对抗一切,而是打破僵局,开辟新的可能性。如果这股“熵增潮汐”是必然要来,那么除了硬抗,是否真的存在“疏导”甚至“借用”的可能?
这个想法过于大胆,甚至危险。但在这绝境之中,任何可能性都值得思考。
就在林晚陷入沉思时,埃兹拉传来了关于“诱饵站”的第一次异常报告——虽然没有任何实体触及或扫描诱饵站,但站内一处极其隐蔽的、用于监测环境信息流细微变化的符文,记录到了大约0.3秒的“信息真空”。
所谓“信息真空”,是指在那极其短暂的一瞬,诱饵站周围正常流转的、由新界散发的各种微弱信息(法则脉动、能量辐射余波等),出现了一个极其规整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完美地吸收或屏蔽了,没有一丝外泄。
“这种程度的控制…绝非自然形成,也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探测手段。”埃兹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对方就在附近,而且其隐匿和信息控制技术,高得可怕。我们布置的常规反向追踪符文完全无效,连那种‘真空’的源头方向都无法确定。”
敌人不仅来了,而且比上一个更棘手,更难以捉摸。
它不攻击,不接触,只是看着,记录着,同时推动着那个致命的“潮汐”缓缓逼近。
新界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又被系上了缓慢下沉的巨石。时间,在无声的凝视和无法逆转的“衰老”中,滴滴答答地走向未知的终局。
林晚握紧了逆熵之刃。被动等待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把这个藏在影子里的“观察者”逼出来,或者,至少打乱它的节奏。
一个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