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暴未知物的撞击并未持续太久。静默力场展现出其作为冰痕议会高等造物的坚韧与“消化”能力。在将被撞击点微微凹陷、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动能后,力场开始“反弹”并施加一种均匀的、冰冷的“秩序化”压力。
如同橡皮膜恢复原状,那股充满混乱与破坏欲的能量\/物质被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推挤”。同时,力场表面流淌起肉眼不可见、但监测设备能捕捉到的苍白光芒,那光芒如同无数细密的法则刻刀,开始剥离、分解、中和附着在撞击物上的混乱法则与狂暴能量。
“红点”发出的“噪音”频率急剧升高,充满了痛苦、愤怒与不甘的意味。它在力场边界徒劳地挣扎、扭动,形体(如果它有形体的话)变得更加模糊不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最终,在持续了大约一个标准时间单位后,随着一声在法则层面响起的、沉闷的“碎裂”声,那狂暴的“红点”彻底崩解、消散。其大部分能量和物质被静默力场“净化”吸收,残余的碎片则被弹射出去,消失在深空之中,只留下那片区域的虚无空间,残留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皱褶”和淡淡的混乱气息。
撞击事件结束了。静默力场依然稳固如初,甚至因为吸收了部分撞击能量,其边缘区域的“秩序化”强度似乎还隐约提升了一丝。冰痕议会的囚笼,成功抵御了一次来自外界的、看似猛烈的冲击。
但新界内部,却无法平静。
首先,是那撞击时泄露进来的、蕴含着高浓度混沌与毁灭信息的余波。这股余波虽然微弱,却对新界外围的环境造成了一定影响。几处边缘监测站的能量读数出现了短暂的异常波动,一些敏感的念晚草出现了焦枯卷曲的迹象,连源初之泉表面的光芒都暗淡了一瞬。
更重要的是,“种子”的反应。
在混沌余波掠过的瞬间,以及之后撞击物被“净化”消散的过程中,“种子”的波动一直未曾平息。那温润的银色光晕明灭不定,传递出一种清晰的“厌恶”、“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与之前对“韵律文明”音乐产生的积极共鸣截然相反,这次是对立与排斥。
“混沌…是逆熵之道的天然对立面之一。”星岚在紧急会议上分析,“如果说‘韵律文明’的秩序是充满活力的、和谐的秩序,冰痕议会的秩序是死寂的、僵化的秩序,那么刚才那东西代表的,就是纯粹的、破坏性的‘无序’与‘混沌’。‘种子’蕴含的逆熵真意,其本质是赋予可能性、打破僵局、创造新生,它本能地排斥这种旨在毁灭一切结构与秩序的混沌力量。”
“所以,这次撞击,非但没有带来好处,反而可能…刺激了‘种子’的防御或对抗本能?”奥罗拉问。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似乎不仅仅是防御…”塞莉丝塔闭目感受着泉眼深处传来的脉动,眉头微蹙,“我感觉到一种…‘记录’和‘分析’的意味。‘种子’似乎在尝试理解、记忆这种混沌力量的特征…仿佛在将其作为一种‘威胁样本’归档。”
“学习能力…”埃兹拉(虽然年迈,但精神依旧通过意识连接参与重要会议)的虚拟影像缓缓说道,“‘种子’的成长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它不仅会吸收有益的‘韵律’,也会识别并记录有害的‘混沌’。这或许…是好事。知己知彼。”
撞击事件的直接影响逐渐平息。新界加强了对外围环境的净化,受损的念晚草在木灵族祭司的照料下缓慢恢复。源初之泉的光芒也重新稳定下来。
然而,这次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却在几天后开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显现。
问题出在静默力场本身。
那场撞击虽然被力场成功“消化”,但撞击点以及后续的“净化”过程,似乎对力场局部区域的法则结构造成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应力损伤”或“信息残留”。这种损伤并非物理破损,更像是精密仪器受到冲击后产生的内部“暗伤”或“数据紊乱”。
最初发现异常的是负责维护“意志迷彩层”的技术人员。他们报告说,在对应撞击点的力场内侧区域,维持“迷彩”所需的能量消耗和意志协调难度,出现了不正常的、间歇性的飙升。就像那里有一块“毛玻璃”,需要花费更多力气去“抹平”才能维持伪装效果。
紧接着,监测部门在例行扫描力场边界时,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短暂的、不规律的“信息渗漏”现象。并非外界信息进来,而是新界内部的某些微弱法则波动(尤其是与“种子”和源初之泉相关的深层脉动),似乎偶尔能透过那片“损伤”区域,极其微量地泄露到力场之外!
虽然泄露的信息量微乎其微,频率极低,且很快会被力场自身的修复机制(或冰痕议会的远程维护)校正,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力场出现了‘漏洞’?或者说‘薄弱点’?”石心大匠师感到难以置信,“冰痕议会的东西…也会坏?”
“不是坏,更像是…暂时性的‘功能障碍’或‘法则淤塞’。”星岚调出高精度模型,展示着撞击点区域力场结构的模拟图,“撞击带来的混沌能量和法则碎片,在被力场‘净化’吸收的过程中,可能没有完全被同化,留下了一些‘杂质’或‘应力集中点’,干扰了力场该区域法则的完美流转。就像一个完美运转的齿轮组里卡进了一粒微小的沙子,虽然不至于让机器停机,但会带来噪音、摩擦和效率下降。”
“这些‘渗漏’…会被冰痕议会发现吗?”奥罗拉最关心这个。
“不确定。”星岚脸色严峻,“渗漏非常微弱且随机,如果冰痕议会的常规监测不是24小时最高精度覆盖这个‘损伤点’,或许暂时发现不了。但他们的定期扫描…下一次扫描到来时,这里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异常数据源!”
必须修复这个“漏洞”,或者至少…掩盖它!